山寨的屋舍内,石头紧闭房门,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他脑海中反复出现刚才的那一幕,那个声音,那个轮廓。他突然不再颤抖,哈哈大笑,又突然哼的一声摔门而去。
原来石头一路惊慌奔逃下来以后,酒醒了一大半,在马厩边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时,才发觉手里还拿着十八的遗骸,赶忙丢掉,慌忙逃回家中。
回到家中回想才发觉方才那人哪里是什么冤魂,不正是十九吗?
一时又喜又气,又恨又恼,既然十九看到了他将十七推下悬崖,那他也不能留了,反正大当家的也容不下他,索性替大当家的除了这个祸害,也算是功劳一件,指不定还能讨个赏。
深思了片刻后,虽没想到什么妙计,但是倒想起了一个人,便出门沿着原路来寻十八的遗骸。因为是慌乱中丢弃,记不清方位,石头举着火把在马厩附近的草丛里一顿好找。
身后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石头吓得蹦了起来,“谁?”。他迟疑了一会,举着火把回头照了照,长舒了口气,原来是只野兔。
终于,石头在库房附近找到了十八的遗骸。
朱八也算是山寨的智多星,有了这个东西,他一定能想出个好办法。思量了一会,石头便转身朝朱八房间走去。
走到半路,突然听见右边的草丛中一阵窸窣声响,石头警惕地举着火把,走过去查看,却什么也没有。
他回头之际,藏在草丛中的青阳举着石头迎面飞扑了过去。
石头还不及反应,便是一声惨叫,登时昏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模糊中感觉自己动弹不得,试图挣扎、呼喊,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一个树下,嘴也被人用木头桩子牢牢堵住了。
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只见到一个人往他身上浇着粘稠的液体,味道有些熟悉,他思索了一阵,才想起这是石漆的味道。
石头本能地意识到大事不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只见四周已经布满了被砍的整整齐齐干柴,这是青阳从库房里搬出来的。干柴随着石漆遍布了他的周身,然后不断延伸到了王一鸣的屋舍。
做完这一切,青阳走到了石头面前,卸下石头嘴上的木桩,石头瞪着惊惶双眼,不停大声呼救着。
此时夜已深,聚酒狂欢的众人早就在烂醉中睡去,竟丝毫没有人察觉。
见迟迟没人回应,石头又开始哭喊着求饶。
“我以为这个世界还是讲道理的,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这里的文明落后的根本没有规矩、更没有法制可言。”青阳眼含泪光道,“既然这样,那就按这个世界的规矩来,让你看看我的拳头硬不硬。”
青阳猛地就朝石头鼻子一拳抡了过去,“这一拳是替十八打的,嫉妒贤能,害人性命。”
石头顿时感觉一股热流从鼻子涌出,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这一拳是替十七打的,欺善怕恶,伤及无辜。”青阳冲着他的眼睛又是一拳。
石头还没缓过劲来,只感觉自己眼前五彩斑斓,红的、黄的、黑的、白的、绿的,天旋地转。
眼前的五彩还未散去,青阳又冲着他太阳穴又是一拳,“这一拳是替小爷我自己打的,你TM惹错人了。”
石头只听着耳边锣啊、鼓啊、钹啊,笙啊、唢呐的交响,像是一场大办的丧事。三拳下来,石头奄奄一息,想求饶却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对不起,连累你了。”青阳抚摸着石头背后那颗被他打的奄奄一息的橡胶树含泪笑道,于此同时付之一炬。
一瞬间,火光亮起,仿佛白昼,石头在连连惨叫中化为了灰烬。
……
王一鸣哼着小曲,信马漫步在林中,他打了个饱嗝,白里通红的脸上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次和韩家的达成初步合作意向,有了韩家的支持,一飞冲天是迟早的,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河洛叱咤风云的人物,人族说一不二的领袖。
他在脑海中想象自己站在高楼之上,迎风矗立,一呼百应,万人敬仰的画面,美的露出了一口不算整齐,但却锋利的白牙。
十九也算是个不错的苗子,连韩清竹都点名要他去给韩小公子当跟班。可惜了,他福薄,知道的太多了,就以养伤为名留下他,过些日子再寻个由头把他秘密处理掉。那时想必合作已成,想来韩清竹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厮和自己翻脸,大不了陪个不是便是。
王一鸣正得意自己无懈可击的盘算时,前方不远闪出的光亮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笑了笑,也不知是哪家的房子烧了,他不紧不慢地骑着马,欣赏着不远处日益明亮的火光。
一阵寒风吹过,他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这才想起,前方火光处不正是自己的黑风寨吗?一时间酒劲儿瞬间烟消云散,他扬起手中的鞭子,飞马向山寨奔去。
……
重新穿上“浮衣”,青阳毫不犹豫从隧道中跳下,很快他便落入水潭之中,他试着游向岸边,可是雨季湍急的水流阻止了他,席卷着向下游流去。在水中奋力挣扎,他很快就筋疲力竭,随波逐流的他一不小心磕到一块石头,登时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河边,午后的阳光晃的他头晕目眩,他挣扎地站起身来,而此时他已经不知道身在何方。
黑风寨的经历让他明白,这个世界光靠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他想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不惹事是必要条件,但也要有不怕事的实力。
青阳用河水洗了把脸,深深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却没有感觉“越狱”后那种自由和轻松的快乐。他摸了摸身上的粗麻衣,原本随身带出来的木碑不见了,估计是一路飘下来被水冲走了。
他原本想将它们带出来,然后找个地方好好地安葬他们兄弟俩吧。
所幸还好十八的骨灰虽然被水浸湿了,至少还在,他不由得想起尸骨无存的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