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青林郡武濮山,林中莺啼蝉鸣,树叶簌簌作响。
树下有一位穿着破旧布衣的少年,少年面前升着一堆柴火,火上正烧烤着三只野鸡,香味四溢。
这时,不远处有一位中年男人从一山洞内走了出来,他径自来到火堆前,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壶酒,喝了一小口,然后熟练利落的拿过火堆上一只野鸡啃起来。
“还没烤熟呢!你馋什么!忘了前几日是怎么拉肚子了?”少年一把夺过中年男人手里的野鸡,架在了火堆上。
一提这事男人就窝火。
“你还敢提这事?老子严重怀疑就是你小子为了报复我前几日对你的操练,偷偷放了泻药。”
“这话说的,怎么说我也是你儿子,儿子坑谁也不能坑爹啊!”
“坑不坑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自己说说,就这三只野鸡你烤了几个时辰?臭小子,是不是搁哪儿偷懒睡大觉了?”
少年翻了个白眼:“爹!烤鸡用不了多久,问题是抓鸡难啊!这几年以来,你就知道吃,从来没去抓过野鸡,你恐怕还不知道,这方圆四五里以内的野鸡都被咱父子俩吃绝了,你知道我抓这三只野鸡跑了多远吗?我建议咱应该换个地方了,不然迟早得饿死。”
“你个臭小子,皮痒了是吧?老子辛辛苦苦养了你十四年,教得你一身好本领,让你抓几只野鸡还给我叽叽歪歪的。”
男人饮了一口酒,叹道:“十四年,是该换个地方了,看看这个吧!”
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以及一个玉佩,但那玉佩是缺失的,只有一半。
少年接过书信,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爹,这婚书是谁的?我的吗?”
“臭小子,这不是废话吗?不是你的,难不成还能是老子的?”
“爹!女方是谁啊!长的咋样?会不会很丑?”
“婚书上写着呢,你不知道看吗?至于长的咋样,我也没见过,当初订这门婚事的时候你和那女娃子都还没出生呢,要是你运气差了,指不定真的会很丑。”
“像这种婚事,有啥用?我还是退了吧!”
男人幽幽道:“退了也好,正好那女娃子也看不上你。”
“什么意思?这未婚妻还带这样的?”
男人喝了一口酒,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慢条斯理道:“当初我和杨兄一见如故,醉酒到天明,稀里糊涂的就许下了承诺,指腹为婚,若生的一男一女,就许配给对方。”
“最后你娘生了你这么个臭小子,杨兄却喜得孪生姊妹。”
“什么?孪生姊妹?那是不是都得许配给我啊!”
“臭小子,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有一个就是你的福气了,还两个,你醒醒吧你!”
“既然是指腹为婚,可不就是两位都得许配给我?这有错吗?”
“理论上没错,但实际就是不行!”
“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不行!”
“那最后是谁许配给我了?”
“姐姐,杨堇月。”
“那你刚才说她看不上我是什么意思?”
“杨兄来信了,这女娃子习武天赋极高,心性高傲,在知道这样一门婚事后,坚决不同意,闹着要和你退婚。”
“退婚就退婚,谁怕谁啊!搞的我好像非她不娶似的。”
“我都没说退婚这事,她倒是提前说了,可真行。爹,无论如何我也要下山会会她,我倒要看看她哪里来的自信敢提退婚这事。”
“杨兄来信了,他在信中说,经过他好说歹说那女娃子答应可以不退婚,但你必须胜过她才行,不然这门婚是退定了。”
男人突然苦口婆心道:“儿啊!男方若是被女方退婚,这可是奇耻大辱啊!那女娃子实力如何,我也不知晓,这些年该教的我都教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可千万别让咱花家蒙了羞才好。”
“不说了,我明天就下山。”
落日余晖,有夕阳照射在少年的脸庞上,仿佛顷刻间渡上了一层金色。
可以看见少年的脸庞生的很清秀,一双桃花眼,漆黑的眸子,剑眉星目,眉宇间隐隐可见一股子刚毅之色。
少年名叫花百川,一个月前,他才满的十四岁,但是他的身体看上去却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大抵是因为常年习武,加上经常浸泡药材的缘由,导致骨骼健长,他的身体已长的有些高大健硕,当然称不上威猛一说,但同龄人中,实乃翘楚之辈。
也只有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几分幼稚天真的孩子气。
当然,花百川不认为自己幼稚天真,也不会承认,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这不是说他已经娶妻生子,而是因为他已经像花草树木那样茁壮成长了十四年,做好了面对疾风骤雨,烈日寒冬,担当一切的准备。
人们常说好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敢于担当不外乎的确是成熟的一种标志。
十年磨一枪,枪刃为曾试。
他从四岁起,便在父亲的教导之下开始习武。小时候还好,练习的时辰不多,不过随着年龄逐渐增大,父亲给的任务也越来越重。无论严寒酷暑,他每天要练习七八个时辰,练得手脚发麻,周身酸痛,练得手掌心和脚底都被磨破了,晚上浸泡药水,第二天继续如此,日复一日,反复循环。
那种滋味,绝非其他人能够想象得到的,但他不曾后悔过,也从来没有埋怨,抱怨过父亲。他心甘情愿的做这一切,这样地摧残自己,便是有朝一日为了替父亲争口气,为花家祖上争口气,现在又多了一条理由。
父亲曾向他提及过,百多年以前,花家乃是武林中声名显赫的兵器世家,精通铸造各种兵器。其中,尤其以铸剑最为出名,便是百年前剑圣的佩剑,也是花家祖上所铸造而成。
怎奈世事难料,变化无常。
剑圣与刀皇一战,剑圣战败,剑道一途从此没落,剑客被人排斥,列入追杀名单,天下从此无人敢学剑,铸剑,用剑。而花家作为当时武林中最为出名的铸剑世家,自然而然难逃厄运。
尽管不曾被灭满门,但幸存下来的人,形同废人。
他的祖父以及爷爷,被人废除武功,挑断了经脉。
好在祖业未丢,靠着打造兵器的活,也能够勉强维持生计,艰难的生存下来。
在他祖父晚年时期,由于手上从未铸造过一件排行兵器榜上的有名兵器,恐死后无脸愧对列祖列宗,对此心有不甘,于是决定奋发图强一波,外出寻找寒铁异石,以期望打造出一件绝世神兵,再次声名远扬。
不得不说他祖父是幸运的,不但找到了寒铁异石,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在一洞中觅得一具尸骸,从尸骸上找到两本枪谱,以及一本习枪心得感悟。
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发生,很自然的让他的祖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觉得花家就要因此而崛起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祖父和爷爷已被人挑断了经脉,自然不可能练习枪法,不假思索地这个重担交到了他的父亲花海棠身上。
于是,当时近十五岁的花海棠便开始日夜兼程的练习枪谱上的枪术,而他的祖父和爷爷便立志要铸造出一柄长枪。
耗时五年的时间,他的祖父和爷爷终于得偿所愿地打造出了一柄长枪,取名落日。
有了落日枪之后的花海棠仿佛如鱼得水,一身枪术更加得心应手。
一年后,花海棠仰止不住内心情绪,于是跃跃欲试的他背袱落日枪,开始挑战武林风云榜上的青年才俊,且无一败绩。直到遇到了当时的天刀门七子,终才失败,落得一身伤病后,不得不带着花百川隐居武濮山。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少年背袱背包与落日枪。
“爹!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花雕,平时担心你的伤势,我总不让你喝,现在好了,我下山之后,再也管不着你了,你想怎么喝怎么喝,想喝多少喝多少。”
“哆里哆嗦的,赶紧滚吧,臭小子,要是让咱老花家再蒙羞,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年坚毅地点了点头。
“爹!我想去看看我娘。”
男人沉默许久。
“宣州城,穆家穆莺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