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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出茅庐

一辆拖拉机“突突突”的开在路上,车身上满是淤泥,显然是一路走了不少山路泥地,此时进了城,与旁边的各种高档明亮的私家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多数车主都是打着喇叭,从拖拉机旁呼啸而过,显然对城区里出现这么个玩意极不满意。可那开拖拉机的中年人却毫不在意,怡然自得的抽了口烟杆,继续向前。

这时,拖拉机后面的货斗里探出一个少年的头。只见这少年身材瘦弱,穿着简陋,一看便知是农家孩子,一张小脸稚气未脱,瞧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

林毅看了看天色,心中倍感焦急,他扶着拖拉机货斗的边缘,稳住身形,扯着嗓子喊:“王大叔,你再快一点啊!”

王大叔头也不回,答道:“我这老伙计只能跑这么快了!你再等等!”

林毅站在货斗里摇晃不停,几经颠簸差点把他甩出去,只得坐回内里,祈祷王大叔能带着自己及时赶到。

约莫半个小时,拖拉机停在了全国青少年象棋锦标赛的会场外。林毅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回身拿出包袱,跑了出去。

王大叔在后面高声叫道:“小林啊!你可要给我们村争口气啊!”

林毅一路跑着,听了之后也不回头,只是抬手摆了一摆,大声答道:“知道了!”

王大叔慈笑着望向林毅,只见那孩子几个拐弯便进了大楼,再瞧不见他的身影,王大叔这才再次点火,朝市里的菜市场而去。

林毅进了大楼,却被工作人员拦住,询问他的来意。林毅从包袱里掏出了证件等物,表明自己是来参赛的。工作人员满脸歉意的告诉他,比赛早已开始多时,报名时间已经过了,所有未在规定时间内到场的选手,一律按弃权算。

林毅一路呼哧带喘的跑到目的地,却听到这般消息,心里五味杂陈。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失望、懊恼所能形容的了,他家住的偏远至极,在一个小山沟沟里,交通极为不便,饶是前一天就出发,辗转多种交通工具,仍是没能及时赶上。

林毅看着大门望眼欲穿,他多希望里面的人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惜并没人理会自己这个乡下娃子。他步出大楼,来到楼前的公园式的小广场,无精打采的瞎溜达。突然,林毅发现地上有个空的可乐罐子,他似是发泄心中愤怒一般一脚踢了过去。

这空罐子凌空飞起,直落到一小撮人群顶上,砸中了一个人的脑袋,只听那人“哎呦,哎呦”的惨叫了半天。

林毅心底一惊,下意识想跑。可转念一想,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只怕跑远了会找不回来,要是错过了王大叔回村的时间,自己就真的要流落街头了。于是鼓起勇气,走向人堆,想向被砸头者道歉。

林毅快步靠进人群,却见是一帮人正围着一个象棋残局讨论,只见棋盘边上还有一张红纸,上书:解题一次100,赢了给200。

被砸之人坐于棋盘一边,似是摊主。其余人都或蹲或站的围着,却无人上前解题。这摊主此时也看向林毅,脑子一转便知林毅就是肇事者,于是猛地起身,操着一口不知哪里的方言,对林毅道:“李在干神魔?!”

林毅慌忙道歉,这摊主不依不饶。他看林毅穿的土里土气,像是个乡巴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这人多捞啊,你不怕我叫城管的吗?”林毅这一听却是真的怕了,苦苦求饶,但这摊主似是见林毅很好欺负,气焰更加嚣张,硬拉着林毅,要他赔钱。可怜林毅一个农村来的土包子,哪里有钱陪给他。这摊主便夺过林毅所背包袱,打开检查,却见里面只有几颗干粮和一张青少年锦标赛的报名表格。

摊主叹了口晦气,只道自己真是倒霉。却听身后人群里有人对他喊道:“喂!大司马!难为一个孩子做什么,快回来吧,我要破你的局了。”

大司马一听,顿时头也不疼了,心情也好了,立马飞奔回人堆里坐下,嚷嚷道:“破局是吧?先交钱!”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大司马立刻飞身夺过,眉开眼笑道:“感谢张老板送的一张百元大钞,请吧!”

张老板看了林毅一眼,对他点点头。林毅心中满是感激,也挤进了人堆,不图别的,只为当面与这帮自己解围张老板道谢。

林毅进了人堆,才看清了被人群包围的象棋残局,他本就是来参加比赛的,可惜错过了时间,此时见到残局难免技痒,于是也定睛观摩。

林毅不看不要紧,一见这棋局,登时如遭雷击,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响彻心头。

七星聚会!

原来这棋盘之上摆着的竟是著名的江湖残局,七星聚会!

“七星聚会”是清代起广泛流传于民间的四大江湖名局之首,流传广,并被誉为“棋局之王”。这局棋是由红黑双方各七子组成,结局时又多以双方合计七子组成,所以又有“七星棋”、“江湖七星”、“大七星”等名称。“七星聚会”构思精巧,陷阱四伏。乍一看,红方似有胜机,棋摊前的“初生牛犊”常因求胜心切,误中设局人的圈套,故江湖艺人多以此局为谋生的法宝。

此时张老板正执红先行,先头几手棋均为正招,林毅也心下稍安。要知道这七星聚会之中可以算是危机四伏,需得处处小心才行,更何况还赌着一百块钱呢,林毅当真是生怕这张老板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连行几个回合,却见大司马走了一招送子的棋,张老板显然没有料到,不禁皱眉思考。只听对面大司马一脸狡猾的笑道:“诶?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菜,会不会觉得说,我表现出来的非常的菜,很捞,我连路边摊的棋友都下不过,我可能是个弱智,那你看我现在,再赢下这盘给你看啊。”

张老板本是认真思考,却耐不住大司马的挑衅,抬手吃了黑車。林毅心知不妙,急道:“不能吃!”他这一发声,立时引得众人注意,大司马先是被这小鬼以罐子打了头,现在眼看大计将成又被他阻止,心中更是怒不可遏,道:“你这个多捞哦,你想破我的局就交钱,站在旁边支招算什么呢?”

张老板转头对着林毅微微一笑,示意无妨,依然吃掉了黑車。后话不肖多提,没过几招张老板便败下阵来。只见大司马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你只看到了第二层,而你把我只想成了第一层,实际上我是第五层。”

张老板对输钱毫不在意,且似是意犹未尽般还在回味大司马刚才的那手棋,未几又掏出一百块钱,要求再来一盘。大司马乐得如此,接了钞票就开始行棋。林毅看的清楚,这张老板绝对不是不会下象棋的人,看水平大概也有个六级棋士的样子,只是这七星聚会实在太难,盛名之下焉有虚士乎?除非专门研究过,不然确实不是一般人能解开的。这不,又是没过几招,大司马抬手拿炮吃了张老板的車,得意道:“这波啊,这波是炮弹抽車!”

张老板一愣,竟是又输一盘。不过他倒也不气馁,方才在一旁已经观察半天,如今既然已经入局了,便索性把之前所有想试的招法都走上一遭。不一会,大司马手里已经多了七八张百元大钞了,这时的张老板才苦笑着摇摇头,算是认输了。正要起身时,却以余光瞄到站在自己身侧的林毅,正满脸希冀的看着自己。张老板忽的心生一计,又掏出一张纸币递给大司马,道:“再来一局”大司马依旧笑纳,却听张老板又说“不过不是我下,我想让这位小伙子试试。”说着一指林毅。

林毅早就急不可耐了,立时盘腿而坐,行了一招平炮。大司马哈哈大笑:“张老板,你不会是输傻了吧,居然叫这个小乡巴佬来破我的局?他会下棋吗?”

林毅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下棋?”

大司马满脸鄙夷,嘲笑道:“因为你会下,所以你不会,这句话是个哲学。”

林毅完全听不懂这厮在说些什么,只是催促他赶紧下棋。大司马想了一下,反正也是挣钱,索性陪这土包子玩玩又有何妨?不成想,这小乡巴佬竟然似乎是背过七星聚会的棋谱,招招正手,滴水不漏。不得已,只能使出变招,意图一举击杀红棋。

也就在这时,执红棋的林毅走了步怪招,围观之人皆是唏嘘出声,似是惋惜林毅浪费了这大好局势,被这后面一手棋给毁了,大司马更是狂笑:“毛头小子再敢猖狂!”

这一下倒是弄得林毅有点慌了。心说难道大家都看出我变招的计谋了?

大司马哈哈大笑,开始嘲讽林毅,只听他对着众人道:“棋友们,这回我们就遇到高手了,如果我能在十五步之内杀掉红棋的话,我就问你们怎么说?能不能晋级大师?”

其实在场之人多数水平都很有限,林毅这一手的确是棋谱中的一招,只是无人识得罢了。正在林毅不知所措的时候,却感到肩膀被人拍了几下,他扭头看去,见是一个提着鸟笼的老头,头顶地中海,正喝了一口酒,眯眼朝自己微笑。

林毅只觉得这老头看起来似乎高深莫测,顿时心下稍安,此后更是大胆出击。

林毅不再犹豫,连续重拳出击,只见大司马走棋却是越来越慢。林毅心下对他的底细也基本摸清了,只道是这人最多仅仅是摸清了七星聚会的几个基本变化,钻研不深,学了几招三脚猫就开始来大街上招摇撞骗了。如果是普通街头上的象棋爱好者如张老板之流,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可遇到林毅这样的练家子,光靠那几式简单的变化可完全不够了,除非是自己深有研究且棋力高深,否则必败无疑。

“喂,你怎么了?这不是你设的局吗?你到是快走啊!”林毅催促道。

大司马手里紧紧捏着几张百元大钞,头上冷汗直流,心中明白自己死期已到,但还是死鸭子嘴硬的说:“拖,就硬拖,我知道我已经输了,但我就是要拖住。”

周围人群也哄笑起来,弄得大司马着实是下不来台。平日在这片区里,自己是何等威风,不料今日竟败给一个毛都未齐的小乡巴佬。正在他一筹莫展时,一个矮个男子钻进了人堆,立时就有人认了出来,道:“是关中小诸葛简伟!”

简伟与众棋友打了个招呼,对大司马道:“老哥,里面有一局棋很有意思,你要是现在过去,肯定会有好事发生。”

大司马听了浑身一机灵,以方言问道:“别比别比,别比巴卜?”

小诸葛简伟笑着点点头,大司马又问:“阿有古德马来西亚?”简伟又是点点头。

“茉莉!哦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只见大司马怪笑一声,丢下两百块钱给林毅,一溜烟的跑进了青少年锦标赛的会场,竟是连摊子都不要了。

只留下莫名其妙的众人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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