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大雪纷飞的一天,屋顶、树木、路面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银光。静庭司内的多数弟子也开始难得的晚起早睡,只是在厚厚的积雪路面仍有深深浅浅的脚印,显示出有行人踏留的痕迹。
黑泽几乎是被少女吵醒的。本以为恢复人身后终于有了自由,但是不知道这家伙施展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咒术,每天早上房间的窗户外便会飞来一堆叽叽喳喳的纸鸟叫个不停——直到他起床出门为止。
【真是困啊,这家伙莫非是铁打的么,总是有着无限的精力。】
他打了无数个哈欠,在千的生拉硬拽中两人来到了圆形的训练场。严格来说,黑泽并非静庭司内的弟子,但是眼下可以继续在这里居住。相比一般的弟子而言,他也算比较自由;但也意味着不会有老师的教导。
千在场地边缘的武器台上挑了一把训练用的轻剑扔向少年,半空中的飞剑被他一把接住,他露出得意的神情,想要借机耍帅,装模作样的像个剑客一样挥起剑招。
“欸,你从哪里学来的,简直是猴子舞剑。”
黑泽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千一脸正色道,“既然身体内有着强大的力量,那么就应该好好利用它,将它发挥出来背负好你的职责。”
“你说的是我么?力量和职责……”黑泽有些震惊。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霎时变的清醒。
【确实如此呢,明明在之前自己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经过暮霭村的事件之后,就能感觉到自身的变化。虽然没有经受系统的学习,但就是能感觉到力量在缓慢增长……但是,需要我背负的职责是什么呢?】
“千,你的职责是什么?”他想要从千的话语中得到答案。
少女没有想到会被反问住,她支支吾吾,含糊其辞的说:“在静庭司,首要的职责自然是保护人类的安全,断恶破罪……”
“你在骗人。”少年一脸平静的拆穿了她。
千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红起来,她的双手开始像发动机一样上上下下摇晃,声音也变的紧张兮兮:“才才才才才没有……”
“你啊,太单纯了。每次说假话的时候身体都会有很大的反应,脸会变红,声音也会紧张。”少年感叹起来,又继续露出阳光的微笑,“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就算了,总之,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看着他,那种真诚的神情,那张坚毅但又有着灿烂笑容的脸,是在很久很久之后都再也不会出现的画面。
……
静庭司内依旧大雪纷飞,就连紧闭窗门的占星阁中也会飘来片片雪花,打湿织的紫发。
占星阁中的祭司们都知道,这个高贵的大祭司从来不喜欢雪,尤其是大雪飞扬;每次到了冬季的时候,祭司们都会提前占卜好天象,在第一片雪花到来之前,占星阁中的每一扇门,每一扇窗都会紧紧遮蔽。届时就算是在白天,阁楼中也宛如一片灰暗。
可就在今天,颤抖的祭司们却发现织并没有为雪花打湿发丝而生气;她一反常态的伸出手掌,有一片雪花悄然融入掌心;织五指紧握,感受着自然节气带给她的温度;这种冰冷的感觉,就像是……
“快去禀告静水大人。”织望向了其中的一名祭司。
祭司们突然抬起了头,此刻他们并未感知到有什么变化的地方。
“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已经顺着大雪,潜入了静庭司。”
织将眼前的窗户打开,冬日的阳光照进了黑暗阁楼中的一角,伴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吹落进来,温柔而忧伤。
静庭司外同样是苍茫大地,银装素裹。雪地里有一个全身黑装的骑士,脚踏黑色的战马踏雪而行。黑色的鳞甲覆盖全身上下,似乎要将外界一切的生热都要隔绝开来,尤其是脑袋上戴着的黑色铁盔,在冬日的雪地上反射寒光;奇怪的是,头盔完全是闭合状,没有任何孔洞,骑士的整个头颅都包裹在铁盔之下,黑色的隔绝阻挡了一切视线,包括冬日里的阳光。
偶尔也会有匆忙的行人停下脚步,在远处观望这个怪异的骑士;但在寒冷的下雪天,归家的意愿还是会战胜好奇心,促使他再次赶路回到家乡得到温暖的庇护。骑士的身影在风雪的掩饰下渐渐模糊,但从远到近的马蹄印可以推测,这是前往静庭司的方向。
相比于外面的大雪纷飞,训练场内的环境可谓是“火热朝天”。千只动了动指尖,红色的光芒聚集成碗状的火球便朝着黑泽袭来,少年手持轻剑大喝一声,正面砍向了火球,火光四射在地面,一点点的熄灭。
【SNAZ】(上苍之火啊)
随着少女小声念了咒语之后,她的身前出现了一条直线状的火焰之剑,光是用眼去看,就有种被烧焦的错觉。
【PURISAZ NAUPIZ GEBO】(赐予巨人痛苦的葬礼)
少女手握着灼热的炎剑朝黑泽挥了过来,后者神色凝重,同样以剑相对。双剑触碰的瞬间,炎剑便失去形体,周围的一切就像火山爆发般炸裂开来,热浪,闪光,爆炸声,黑烟四起。
黑泽的轻剑早已在炽热的高温下融化,他也在爆炸的冲击中被弹开数米之远,整个人也在火光中灰头土脸;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也能感受到千的强大。
“真是厉害的咒语啊,将火焰化为剑身,并在撞击中引爆炎剑,在一瞬间产生更强的力量。”黑泽惊叹不已,“又学习了一招,哈哈。”
“你是说学习?”千有些不解,随即她便看到了吃惊的一幕。
黑泽模仿着她刚刚的动作及口型,下一秒在少年的身前亦出现了一条直线型的火焰之剑,只是这把炎剑比千召唤出来的体型大约小三分之一。
“哇!居然真的成功了,哈哈哈,散发火焰的炎剑,真是拉风又帅气。”黑泽激动不已的举起炎剑,像是幼稚的孩童拿到了玩具。
千:……
【不可思议。无论是他的潜能还是天赋,都是闻所未闻。就连自己都战胜不了的饕餮,他都能靠双手击杀。这样的你,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吧……】
少年举起炎剑,刚想得意的对千发起挑战,但后者的蔚蓝瞳孔中却有着复杂的神情,让他察觉到了异常的氛围。
“千,你怎么了?”他关心道。
“想起了一些往事,今日的训练到此为止吧;明天再继续。”她强撑起笑脸,便不等黑泽就推门而去。场外大雪依旧,她裹紧了披在身上的红袍,小饕跟在她的身后,离去的背影像是再说无声的道别。
空旷的训练场只剩下了郁闷的男孩,他双目呆呆的望着自己召唤出来的炎剑,却再也没有了高兴的神色。
“女生真的,很难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