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拾戚大口呼吸着。
她的舌尖依旧隐隐作痛。
浑身上下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现在的她，宛如新出生的婴儿一般，死死的抓住了什一的手。
一言不发。
眼神惊恐。
她发现她刚刚在死亡一瞬间看到的记忆正如雪地被撒上开水般飞速的消融。
她瞪大眼睛，浑身剧烈的颤抖着。
她努力的抓住它们，但却无济于事。
她想说出来，却又无从下口。
在犹豫之间，无数关键的记忆正在溜走。
“不！”
拾戚大叫道。
“十四！”
“四十八！”
“九十九！”
她死死的盯着什一。
昏死过去。
下课的铃声如约而至。
欢乐轻快。
下午的阳光依旧和煦。
同学们带着欢声笑语和意犹未尽三五成群的回到了教室。
快乐的日常填满了这平凡的一天。
“她怎么了？”
气喘吁吁的同桌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拾戚撩起头发扇着风。
“可能是睡着了吧。”
什一瞟了一眼拾戚，继续做着数学题。
无事发生。
“你们的睡姿好像啊……”
同桌喝了两口水，小声说着。
她细致的看着拾戚，怕打扰到她的睡眠。
观察一个人的睡眠。
这是她和什一同桌时养成的习惯。
“哪里像了？”
什一不觉得自己随手把拾戚扔在桌子上可以摆出和自己一样的睡姿。
尽管他并不了解自己睡觉时到底是什么样子。
“睡得很熟……”
同桌组织了一下语言。
“嗯……特别熟……”
她补充到。
“哈……”
什一摇了摇头。
“有多熟？”
“嗯……就像是睡到不呼吸那种，有时候我叫你就是怕你真的在课堂上睡死过去……”
同桌看着拾戚有些红润安详的脸说道。
“不呼吸？”
什一皱起了眉。
他的确感受不到拾戚的呼吸，但可以感受到她平静的心跳。
那是她还活着的直接证明。
“也不是完全没有呼吸，就是很微弱啦。”
同桌解释到。
“是吗……”
什一低下头。
他已经可以推断出拾戚的身份。
和他一样。
刚刚拾戚细胞极速死亡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因为他也经历过。
只不过他自己活了下来。
并且杀光了他看到的所有人。
其实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所有人的控制。
尽管这么多年一直过的不是很快乐。
但活的却足够的自由。
尤其是有了位面跳跃器之后。
但是拾戚……
算是学生会送给他的警钟吗？
告诉他不要放松警惕。
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什一尽管不太相信，但却也可以理解。
毕竟学生会，他们几乎掌控着所有位面的所有情报。
而情报，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切。
而且既然学生会敢派人来到他的身边，那就一定有了抵御他怒火的底气。
这个底气到底是什么呢……
什一转着笔。
一圈又一圈。
数学教给他的不只是单纯如机械般的做题。
还有思考。
乐此不疲的思考。
他已经活了好久好久。
他不记得自己的具体年龄。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了人的身份，以试验品的资格继续存活在世上。
他不知道魔法部学生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计划到底存在了多久。
他……
一直都在逃避。
以自由为借口，不断的逃避。
既然他的编号是十一，那他就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一定不是最后一个。
其实魔法部和学生会的做法是有很大不同的。
什一曾经是人。
而拾戚，她只是众多克隆品中编号十七的那个。
他想到了毁掉自己沙发的少女，他想到了被自己杀死的少女，她们也又各自的编号吗？
而拾戚，复制粘贴般的继承了她们的记忆。
所以，是什么让他们把人体改造改成了克隆实验呢？
是因为他吗？
什一想到了自己出逃的那一天。
他已经拥有了控制强加于自己身上的力量的能力。
或许因为他真的天赋异凛。
他也拥有了抵抗别人控制的能力。
在被销毁的时候，他的恢复突破了实验给他的设定。
那是他的潜能。
他抗过了细胞的极速衰亡。
他获得了重生。
他杀光了给他植入力量的人。
他杀光了控制他思想的人。
他也温柔的杀光了和他一样饱受折磨的人。
或许就是因为他，学生会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
他们没有再用活体改造。
因为只要是人，就有着超乎想象的潜力。
他们不喜欢潜力。
他喜欢将一切都设定好。
而潜力，是未知的变数，是最大的变数，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的变数。
所以，他们很自私的没有再毁掉那些优秀孩子们的命运。
什一的眼神锋利了起来。
自己还会回去的。
一定会。
至于拾戚……
什一不知道学生会是否会觉得他们已经成功的将拾戚销毁掉。
在刚刚，拾戚的细胞几乎是在一瞬间全部消亡的。
而他也几乎是在一瞬间让细胞全部重生。
可以说现在的拾戚已经不是刚刚的拾戚了。
她浑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已经焕然一新。
承载着学生会控制的细胞已经死亡。
接替它们的是自由的细胞。
作为自由的代价，拾戚所有的力量也被清空。
这些新的自由的细胞组成了拾戚。
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
那个有着虚假记忆编号为十七的机器已经被成功销毁掉了。
所以，在学生会看来，他们保住了自己的秘密。
这就是拾戚记忆疯狂衰退的原因。
因为承载那些记忆都细胞已经死亡。
她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的只是记忆的残像。
三个数字。
她应该只会保留自己的记忆。
那些被载入的，那些其他编号经历过记忆的都会在她醒来以后消失不见。
留下的只有她亲身经历过的。
和什一相处的这几天。
“十四，四十八，九十九……”
什一念叨着。
这是编号吗？
这是……
“啪！”
高速旋转的笔从什一指尖掉落在地上。
那件事的每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的试卷上有四十八道题。
他清楚的记得教室里有九十九名同学。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答题时一共用羽毛笔沾了十四次墨汁。
为什么，他记得这么清楚？
为什么，这三个数字即便是经历了这么多也没能从他脑中消散。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想不到原因。
他不知道这三个数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像是一道无法完成的数学题。
细思恐极。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