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一口气跑了十里路,那么冷的天,弄得自己汗流浃背,汗水都把内衣浸湿了。
实在跑不动了,二蛋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息。
山风吹过,二蛋觉得凉快了不少,乱跳的心脏也慢慢平静下来。
二蛋看看一人多高的太阳嘿嘿一笑,心想再跑一段就能回到家,终于不用赶夜路了。
就在这时有一丝微弱的声音传到二蛋耳朵里,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从修炼盘古诀以来,耳朵的听力又增强了不少,可以清晰的听到一百米内所有昆虫动物的说话声,当然,必须是刻意的听,不然还不被吵死啊。
二蛋左看看右看看也不见人,所以他运起盘古诀,那声音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只听到“救命啊,救命”的呼喊,并掺杂着异常慌乱的情绪,还有嗤嗤的摩擦声。
二蛋望望风吹来的方向,已经确定那个呼救的声音来自远处的一棵树下。
二蛋看看天,太阳又落了几厘米。心想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样良心不让狗吃了?
他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向那棵树的方向走去。
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越走越觉得心跳在加速,因为他看到一棵老柏树下有几个坟包,尤其还有一个新坟,白色的幡条在风里摇晃,好像在招魂似的,让人头皮发麻。
二蛋心里在打退堂鼓,看着那几座坟包,双腿不自己觉的抽起筋来。
“救命啊,救救我们娘俩吧,有人吗,救命啊。”那声音变得真切起来,随后听到“哐当哐当”敲击的声响。
这声音叫的真切而惨烈,听着真的是在拼命求救。
二蛋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下,爬到新起的坟包前,新翻的土壤还很湿润,掺杂着几根青草和碎石。
二蛋下了极大的决心,又看看太阳,确定还是白天,这才壮着胆子将耳朵小心翼翼的贴在新坟包上。
是的,声音就在里面,二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几绺乱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额头上,脸上也沾了一些土,不过瞬间被汗水淹没变成了泥水。
声音就在眼前,不过二蛋还是听出呼救人的虚弱,具体说就是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弱,他在声音里听到了无奈和绝望的味道。
二蛋又看看太阳,好像又落下几分。
不能多想了,管他是人是鬼,二蛋对自己说。
于是二蛋用哆嗦的手开始挖坟,也幸亏是新坟,土壤非常松软,挖起来也不是很费劲。如果是老坟,二蛋肯定不敢挖,早撒丫子跑了,你想想老坟里可能是人吗?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努力,二蛋终于挖到了棺材,棺材上刷着红彤彤的漆色,即便在大白天也让人瘆得慌。
二蛋跳下坟坑,吹吹棺盖上的土,里面已经没有声音了,只听到极其微弱的呼吸声。
也幸亏他练过盘古诀,于是运气盘古诀,一用力就将棺盖给掀开了。一般人是绝对做不到的,你看棺盖上那一颗颗又粗又长的钢钉。
二蛋还是打了个寒颤,看到一幅凄惨的画面。
只见妇女两手满是血,指甲都磨没了,露出森森白骨,眼角淌出血来,妇女的裤子已经褪下半截,裤子上满是血污,一个婴儿正躺在血污中,见二蛋看自己,那婴儿居然“嘎嘎”的笑了出来,同时摇摆小手。
在荒郊野外的坟坑里,在满是血污的棺材里,看到这一幕,二蛋怎么也觉不出那个婴儿可爱,反而头皮发麻,觉得太诡异了。
就在这时,那妇女重重的咳嗽一声醒了过来。见到棺盖斜靠在旁边,见二蛋站在棺材旁,她抱着头嗷嗷的哭起来,婴儿受到影响居然也哭起来。
妇女这才想起婴儿,连忙艰难的坐起把裤子系好,把婴儿抱到怀里。
幸亏下葬的时候家里人给妇女穿了棉裤棉衣,否则不憋死也冻死了。
“大、、大姐,你是人?”二蛋磕磕巴巴的问道。
妇女正抱着孩子抹眼泪,听到二蛋这样说,立刻破涕而笑道:“弟弟,谢谢你,姐姐是人,可能是因为难产晕厥,家人才、、、”
二蛋听到妇女说话,这才安定了心绪,傻傻笑了起来。
虽说人是获救了,妇女还是太虚弱了,总不能一走了之,又是刚生产,又刚刚经历了死亡边缘的挣扎,妇女实在没力气了。
“姐姐,你村子应该在附近吧,我背你回去吧。”二蛋说。
妇女感激的点了点头,她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二蛋把军大衣脱下来给妇女套上,妇女起初高低不肯,见二蛋浑身汗淋淋的,又拗不过二蛋,只得答应了。
看看天色,太阳快落山了。
妇女其实真的不重,估摸也就90斤左右,很年轻,看着比二蛋大两三岁的样子。
二蛋背着妇女在山路上蹒跚而行,他低着头走的很小心,毕竟自己是背负着两个人。
看着越来越浓的暮色,二蛋似是毫无察觉,心里也没有了恐惧,应该说是现在的他暂时忘记了对黑夜的恐惧。
能救下一对母子,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小学生扶老爷爷过马路。
妇女在路上哭了好几回,一直不停抽泣。有一瞬间她对二蛋说:“弟弟,没有你姐姐早没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这孩子长大给你养老送终,孝敬你,你就是他亲舅舅。”
二蛋心想自己才多大,还养老送终。可是话糙理不糙,山里人淳朴,表达的意思却是情真意切。
这是二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受到一个陌生人如此真心的尊重,二蛋心里某种东西被触动了,鼻头一酸就有点哽咽,他可不能哭,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以当着一个女人的面哭,当然,可以偷偷的哭。
这事二蛋以前干过,当挨老爹骂的时候,当村里的某些人说他没出息的时候,当自己的羊掉下悬崖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躲在没人的角落哭泣。
听到妇女的话,二蛋停住步子,身体微颤只轻轻“嗯”了声,接着笑着叫了声“姐”。
世人真的很奇怪,可以笑着流泪,也可以哭着微笑。
在暮色苍茫里的山野上,一对姐弟的谈话点亮了星星和月亮,点燃了这片山脉最真切的东西。
经过一路谈笑,二蛋知道妇女是鲁家村的,叫鲁小洁,而妇女也亲切的叫他二蛋,两个人一点也不显得生疏。
当把妇女送回家,当然引起了鲁家的震撼,或者是鲁家村的轩然大波。
鲁小洁家是大户,家里养了好多牛羊,一个弟弟在城里上大学,丈夫鲁爱国是村主任,干事很干练。
鲁家人当时正沉浸在莫大的悲痛中,丈夫鲁爱国更是悲伤的痛不欲生。
见自己媳妇回来了,还带了个大胖小子,家里立刻丧事变喜事,当天夜里就张罗了十几桌子菜,在大喇叭里招呼乡亲们过去庆祝。
二蛋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礼遇,被奉为上宾,二蛋死活不同意,但还是被硬放在主座上,他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连最喜欢的卤猪蹄都没好意吃。只是象征性的夹了几根豆芽。
鲁爱国拍着胸脯,慷慨激昂的对二蛋说:“二蛋,你以后就是我老鲁的亲兄弟,但凡用的着的,吱一声。”据说还喝了结义酒。听到这话,鲁小洁抱着孩子在里感到很欣慰。
二蛋嘴上没多说什么,心里热乎乎的。
酒席散去之后,鲁小洁把二蛋叫到里屋,给他端来两个热乎乎的猪蹄子,笑道:“傻弟弟,快吃吧,今天是不是没吃饱?”
二蛋一愣,接着笑着啃起猪蹄子来,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旁边的鲁小洁看的咯咯直笑,捧腹大笑。鲁爱国送完客人回屋看到这一幕,愣了两秒,也跟着笑起来。
二蛋当夜就在姐姐家住下了,卢小姐夫妇说啥也不让走。
二蛋说怕家里老爹担心,姐夫鲁爱国立刻把电话打到王家村的居委会,让那边的人给二蛋他爹报个平安。
那一夜二蛋没怎么睡着,总是傻傻的笑,笑着笑着就哽咽了。
山里的夜特别宁静,山里人也像这片大山一样,淳朴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