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宫去往凤仪宫的路并不远,时辰尚早,孟純熙选择了步行前往,一路看看四周的景色,很是悠哉的模样,只有她心里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颤抖的有多么的剧烈。
皇甫容真的安排全德派了两个人陪着她,而且这两个人,她是那么的熟悉,她们一个名为香草,另一个则叫做纸鸢。
对这两个人,孟純熙究竟熟悉到什么地步呢,熟悉到,她几乎能分辨出她们不同的脚步声,以及她们说话的声音乃至于呼吸的频率,因为前世在后宫的那些年里,她们两个陪伴着她,走过了太多的岁月,甚至于都能取代婉月婉阳,成为她身边最贴心的人。
无它,这两人太得用,太聪明,也懂得太多,更能将她照顾的妥帖周到,细致入微,将她保护的密不透风,让她能在这宫廷中独自享受着自己安逸的角落。
前世的时候,孟純熙一直觉得,自己能得这两个宫女,是自己三生有幸,可今生,她们再次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孟純熙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竟是不记得,前世香草和纸鸢是怎么来到她身边伺候的了,是某一次她不满下面宫人犯错,所以这两人被送了来,还是一早就被送到了她身边,不管她如何努力的回想,孟純熙都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她唯独能记得清楚,这两人是如何亲近到她身边的,因为这源自于她们冒着生命危险,拆穿了一桩“高明”的谋害,当时谋害自己的是皇甫容的哪个庶妃或者是其他的妾孟純熙已经不记得了,但她记得自从那之后,这两人就彻底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而后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多可怕,又多可笑的事儿呢,自己信赖的身边人,从一早就是旁人设下的陷阱,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哦不,更讽刺的是,重头来过,她依然不能拒绝这两个人来到她的身边。
越是靠近凤仪宫,孟純熙的心也开始渐渐的沉淀了下来,既然她不能拒绝,那又何尝不能好好使用,就像是皇后娘娘教给她的,身边的一切,或许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单看你是如何用,用的好不好罢了。
若是用的好,万物皆可成为自己的臂助,相反,若是用的不好,万物也皆可成为伤害自己的利器。
深吸了一口气,孟純熙将腹中浑浊的杂念尽数喷吐而出,她已经能看到聚集在凤仪宫外那密集的人群了,同样的,那些候在外面的命妇们,也看到了孟純熙这边的仪仗。
“那就是太子妃啊……”
“是孟家的吧,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就看中了孟家的女儿了……”
“还能怎么,孟家有钱有权,你难道不想让家里的娶了孟家的?”
“我可不想……”
小声的议论声四起,孟純熙也能隐约听见几分,不过她也全然不在意,越是距离近了,她也越是放缓了几分脚步,表情也端了起来,前世她是当过皇后的,哪怕她极少掺和宫里的事,可有些场合,是没人能替代她的,到也养出了一身的气派,这会儿端一端,那还是极为唬人的。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娘娘金安……”请安声稀稀落落的响了起来,孟純熙只是挑了挑眉眼扫过,后随意的抬了抬手。
“起吧。”孟純熙轻声的说着,随即也不看那些人,就迈步向着凤仪宫的院子里走去,穆嬷嬷早就等在这儿了,见到孟純熙,连忙笑着拉着孟純熙的手,将人向里带了去。
“娘娘怎么来的这样早,皇后娘娘正用早膳呢,娘娘一起吃点可好?”
“这不就是来讨这口饭的呢。”孟純熙笑的灿烂,“想着母后昨儿说小厨房今早上,要上新鲜的杏仁乳酪,就急得很了。”
“早就给娘娘预备着呢。”穆嬷嬷的声音带着笑意飘散出来,外面候着的人也是隐隐约约的听着,有心的,就互相交换起了眼色。
对这位太子妃,她们大多数人还是都有耳闻的,都在长安住着,又都是身份高贵的命妇,耳目自然也多,孟家女嫁入东宫,那场盛大的仪式,整个长安又有谁人不知。
但这情况,和她们想象的还是有些出入,原以为孟家女被养的过于天真娇蛮,入了宫定是要吃一番苦头,或是干脆就被边缘掉了的,却没想到,人家这才入宫没多久,就跟皇后娘娘好的像是亲母女一样,这就让人不由得多思虑几分了。
这些命妇们足足在外面侯了大半个时辰,在这会儿工夫里,陆陆续续的也有郡主和公主们,还有皇子妃们来到,不过她们统统都被请进去在偏殿候着了,而不用像是命妇们一样,只能侯在门外。
当然,像是孟純熙这样直接被请进内殿共进早餐的,那也就只有她这一个了,郭皇后无子,女儿也没有一个,母爱这种东西,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机会发散一下,倒是遇见了孟純熙,看她那跟妹妹相似的眼神,反是勾起了她的怜惜。
早膳用过,郭皇后不疾不徐的在穆嬷嬷的搀扶下,向着正殿的大厅走去,孟純熙乖乖的跟在后面,此时,大厅里轻声的交谈声已经闯进了她的耳朵,其中有一个声音,孟純熙尤为熟悉,熟悉到哪怕距离遥远,依旧能清晰的分辨。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妃娘娘……”这一次的请安声可整齐多了,孟純熙在皇后娘娘左手边特别留出的第一个位置上缓缓坐了下去,等所有人问安后坐好,孟純熙的眼睛快速的锁定在了其中一人的脸上。
瑶溪郡主。
孟純熙的唇齿间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在不久以后就要进入东宫,陪着皇甫容一路密谋上位,最终,死在皇甫容手里的女子,不知道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不是还愿意辅佐皇甫容上位。
也怪她前世痴傻,瑶溪郡主的遭遇近在眼前,她却仍看不清皇甫容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