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漂回望喊话之人,见他面露惧色,又闻身边管事走了过来寻问自己:
“千爷,你们怕不是这地上搭建工程的事,没和官府的人打好招呼?”
“什么招呼?”漂漂当下急着问道。
此时,一人高声道:
“是要和知县那边打声招呼,得到地契,才能动工,我本想着明日去,不曾想到他们消息如此灵通,今日就来了。”
千业匆匆赶来,瞧着漂漂的装束,十分惊讶,随后道:“你换身衣服,与我一道去。”
漂漂没想到,这个当儿,他会回来,一时找不出理由辞行,当即问:
“去哪?”
千业道:
“去县主万泽家。”
随后,千业附在管事耳边悄悄嘱咐了一番,管事眼中闪过惊,闪过犹豫,又闪过喜色,最终连连点头...
漂漂向山下望去,果然,十几个官兵的模样,着装整齐,步伐有序,正是往山上走来...
当下,她不敢丝毫怠慢,利落的换了身衣,梳洗一番,随后便与千业一同下山...
“要得到那地契,要费不少银子吧?”漂漂想着之前王府里看的那些经商故事,不由得盘算着问。
千业道:
“万泽这个人,虽然圆滑,却还不算贪得无厌,若要贿赂,没有触动到他的心尖上,只怕再高的银子也打不动他。”
“银子不成,那美色呢?”漂漂紧接着问,真要走,她也还是希望星月阁能够继续被人经营下去,自己的心血不能付之一炬,所以,地契一定要拿到。
千业道:
“他是出了名的怕夫人,别说美色,正当的一个妾都没有。”
漂漂灵机一动:
“他怕夫人?这么说,他夫人说的话,他便不会反抗啰。”
千业点头:
“真是聪明,这也是我带你出来的原因,他虽不好色,却好酒,此番前去,我与他对酌,你趁机讨取他夫人的欢心!”
漂漂道:
“这么短的时间如何套取她的欢心?他夫人爱什么,厌什么?”
千业笑了笑:
“爱长的俊俏又说话伶俐的少年,爱听一些奇奇怪怪的新鲜事物,厌恶女人的娇媚风韵,女人嘛,应该都是这样...”
漂漂:“……”
忽而,千业拉着漂漂疾驰而下,没命一般的往阶梯下面跑...
“这是干什么?”
“别说话,待会儿,你只管喘气...”
漂漂有些莫名其妙,想问个究竟,却被脚下陡峭的阶梯弄的不得分心,她总觉得自己就要跌落滚下去,却又总是被千业的力道稳妥的拉回...
此时,与官兵们碰了个正着,千业慌张道:
“官爷,官爷,来得好啊,山上有红魔作怪,扰的草民们无法安身啦,官爷来的正好啊...”
漂漂果然气喘吁吁,再带着些咳嗽,望着眼前十来个官员,漂漂眼中放亮,瞬间明白过来,小咳亦变成大咳...
“什么...”
“红魔...”
其中已有几人战战兢兢,还有人半信不疑...
此时,又见山上跑下来几人,多是惊慌失措之色,还有一人滚下台阶,大声呼喊:
“大老爷,救命啊,红魔作乱,救命啊...”
漂漂一阵心惊,这些人不想故意演戏,是真的被吓着了,难道,这里真闹出了红魔的人?
之前官兵中已有数人战战兢兢,再听此言,又见此景,那几人纷纷后退,一看此状,带头的忙望着眼下跌倒在地的人问道:
“我问你,红魔那边来了多少人?”
“草民看不清啊,都是些头上长了火的怪物,草民哪敢细看。”
“他们说要到山中歇宿几晚,歇宿几晚就走,将我们这些村民都赶了出来...”
“若是这样,我等回衙门调派些人手过来...你们再去几人,与我一道做个证人...”
千业毛遂自荐:“草民与舍弟愿做证人。”
领头人点了点头,转身回走,众人纷纷跟着朝回走...
见众人走远,千业忙作揖:“谢谢各位帮忙,日后星月阁建成,各位可常来做客,千业在此允诺,免各位一个月的租金与酒菜钱!”
众人纷纷说好,继而又迅速上山,再没有半点客套的话。
漂漂一个震惊,还真是演戏。
“你两个快点跟上...”
两人不再说话,迅速跟上...
走下陡坡,过了一段山间小道,再乘舟渡到湖岸,坐上马车,颠簸一段路程后逐步感到平稳,下了马车,走过一段喧哗闹市,便已行至县衙门口。
忽然,千业捂着肚子,哀痛一声,随即倒地,面色煞白...
这...
漂漂呆愣在那,不知他此番倒地是真是假,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忽见千业嘴角流出鲜血,人抽搐不已,那情形不像装出来的,当下,漂漂面色煞白,急忙蹲下身去,握着千业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焦灼不安中,大喊一声:
“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此次一起赶路的众人,不曾想到会出现这番境况,一时傻眼呆愣在那...
漂漂擦去泪水,忙唤:
“快快...将他抬进室内。”
见众人无动于衷,她恼气成怒,喉咙吐出的字感觉都在生烟:
“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我哥哥是看到红魔的证人,一路走来都安好无恙,若是突然死在衙府门前,你们作何解释,光天化日,悠悠众口,你们也难逃此咎。”
众人从呆中惊醒,有人去请大夫,有人赶忙将他抬进衙门偏室。
“拿些热水来,再帮我倒点热茶...”漂漂一面吩咐,一面紧握千业的手,只觉他的手冰冷透骨...
很快,水茶都送了过来,漂漂将帕子放到热水里翻了翻,再拧干,随即帮千业擦手、擦额、擦脖颈...
“大夫来了...”
忽有一人喊道,漂漂慌忙起身让座:“大夫,我哥哥身体一直很好,您快看看,这是怎么了?”
大夫把了把脉象,观察千业的面色,又用手撑开千业的眼皮望了望他的眼珠,再伸手捏了捏千业的颈骨,接着松了口气道:
“是气火攻心,又连着奔波劳累,才会吐血倒地,今日你哥哥怕是醒不来了,让他休息几日,再做操劳吧!”
漂漂想着,暂时放下他的身份,从心儿论,近段时间都是他在操劳,凡事大大小小都是他在出谋划策,有时一劳作起来,一天也顾不得吃饭休息,晚上还要在那树枝上吹风喝酒,想到此,便十分愧疚,当下,她起身,朝两位衙役手里塞了些碎银子,道:
“哥哥的情况两位官爷也看到了,红魔作乱,哥哥带着邻里邻外忙着应付,许久不曾休息,草民想要找间客栈让哥哥好好休息,明日再来面见官爷,还请官爷允许。”
两位摸着手中银子,回答也还和气:
“去吧,好在今日,我们并未把事情上报给知县大人...”
“我去帮你唤辆马车,喊个车夫过来帮你一下...”
漂漂忙作揖答谢...
依着漂漂的吩咐,那车夫将千业扛进附近最好的一家客栈,漂漂要来热水,将帕子浸湿拧干,朝千业身上擦了擦,她将千业的袖子缩上去,看到手臂上好像有点脏脏的东西,便用帕子擦了擦,感觉怎么也擦不尽,反倒那脏东西范围越来越广,那好像是一副图腾,图腾上的某些部位越来越清晰,比如那只眼睛,眼睛犀利又尖锐,不太像人的眼睛,再慢慢看去,好像有只爪子,虽然图腾其他地方模糊,漂漂却大概能猜测出,这副图腾应该是只鸟。
漂漂想,夏天那些壮汉在夜晚洗澡时,总会在手臂上帮一根布条,难道就是为了遮这道图腾?
漂漂想到这,力道不觉大了几分,她想看清楚,这副图腾到底是什么,或许,以后用的上呢?
“哎呀...”千业腾的一下坐起,推开漂漂的手,捂住手臂,大骂一句:
“你这死女人,不知道温柔一些吗。”
“你醒了?”漂漂欣喜出声,忽又抱住他呵呵笑了起来,又放开他,嬉笑中露出泪光:
“我就知道,你哪会那么容易倒下,你还没看到我富甲一方,怎么会舍得倒下呢。”
千业:
“算你还有点良心,帮我寻了一间不便宜的客栈。”
“你怎么就晕过去了?”
“我怎么知道,去,倒壶好茶来...”
漂漂白了他一眼,便去倒茶...
千业道:
“知县夫人明日才回府,我们要在见知县之前,务必先见到他夫人,还要将他夫人贿赂妥当...”
“原来你是这么谋划的,可是,我们如何见到夫人?”
“在她途径之地...拦截...”
漂漂端着茶水,坐在床沿边,将茶水放入千业手中:
“你喊来你的那帮子狐朋狗友装作劫匪,我来个英雄救美?在书中,这些故事,我都看腻了...”
“做劫匪的不是我的狐朋狗友...”千业接过茶水,摇头,盯着她好笑:“是你。”
漂漂霍的起身,很是气愤道:“我做劫匪?你你你,有眼无珠!”
千业回以眼神,鄙夷道:
“亏你还要做大事的人,这点委屈都不愿意受...”
“我...,你给个理由。那么多计谋,我就不信非得劫匪这一条路子。”
“知县夫人喜欢被挟持,就这么简单。”
“她是有病吧...”
“聪明。”
漂漂圆瞪大眼,这也算聪明?
“她有心病,你若能将她心病医好,知县没准就将地契给了我们,连同我这陪酒的点子也可免了。”
“她有何心病?”
“我也不知晓,听我以前的哥们说起,他们在一次劫持中,不知那轿中的人就是知县夫人,更没想到,那夫人竟然很是欣喜,拉着他们说什么,是不是浩申让他们来的。”
“浩申?”漂漂忽想起,以前在淮南王府偷听月湛与他的官员说话时,有提到过浩申此人。初来武陵,浩申这个名字常被城中女子提起。
“三年前,浩申是这桃城中劫富济贫的侠士,却少有人见过他的面容,也不知那夫人何时识得他,从此,恋恋不忘,即便是对身为县主的夫婿也不再上心,城中传言,两年前,夫人与知县成婚当日,婚嫁的队伍途经城外一里路的湘思河,在那里,夫人被人劫持,过了一天,夫人又被知县带回,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那天过后,有人在湘思河边发现了浩申的尸体...咳咳...”
千业忽猛烈的咳了咳,茶杯中的水被溅出几滴...
漂漂惊愕道:
“你还好吧,你怎么...这么激动?”
千业不以为意,继续道: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在湘思河边观赏红豆树,按往年习惯,她明日便该回府了,所以,今日,你就出城...”
千业又忙起身,伏坐桌前,抽出一纸,写上两字,交由漂漂...
漂漂一看:“浩申,你写上他的名字做什么。”
“若是见面,情况紧急,你便拿着这张纸笺给对方看,可以缓解一下你的危急。”
漂漂叹气道:
“好,我按你的去办,哎,斯人已矣,何不珍惜眼下...”
千业摇头:
“一听就知道没谈过情感的...”
漂漂一愣,竟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