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者,阳什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
昼,明也,日之出入,与夜为介。昼日即白,白虎属金,主刑战,携凶威,为杀伐之神。
“昼虎…好名字,杀伐之气满溢,比翠锋听起来霸气多了。”纪筠称赞道。
“个人喜好罢了…”纪政轻抚着刚得来的宝剑,颇有些爱不释手。
昼虎似竹节般的剑箍,握着有如玉石般温润,剑格则是狰狞的虎头,相得益彰。
一旁的典藏吏官老老实实的取笔记录下来,厚厚一叠的兵器图谱,满是朱笔勾画的痕迹。
每一件兵器的去向都需有详细记载,典藏吏官绝不敢敷衍塞责。
如果这里缺失了一把剑一把刀,图谱上却没有具体记载。那典藏吏官便是犯下遗失皇家宝物之罪,轻者罢职免官,重者流放杀头。
所以,老吏不敢掉以轻心。
纪筠提醒道:“每人能带走两样兵器,老九,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别的值得拿走的。不一定非要自己用,转赐给旁人也是可以的。”
宗室子弟,每人最多可带走两件兵器,经纪筠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还有这宗利好来。
纪政自己用昼虎就够了,但却不妨碍再选一件兵器,给身边的人使用。
单武武功不弱,之前大发神威,力战宣义七虎,是护卫中实力最强劲的人。
挑选一把给他也不错,不过转又一想,单武手里的黄铜棍好像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兵器。
单武自己肯不肯换先不说,武库里的棍类兵器不见得比那黄铜棍好。
至于王珪,他作为伴当太监,本不适合持有兵器,何况王珪武功大多在手上,用不着兵器。
思来想去,如今只剩下从漠北救回来的狼族奴隶图坦了。
图坦身形魁梧奇伟,超出常人远远不止一头,合在八尺之上,虎背熊腰,宛若林间暴熊,他食量宽大,气力过人。
如果纯粹比力气,单武都不是对手。
纪政在大殿转悠着,四处扫视摆放整齐的各类兵器,最后目光放在了锤子身上。
锤分为长柄单锤、短柄双锤及链子锤,长锤单用,短锤多双使。
锤形似瓜,亦称“立瓜”、“卧瓜”,当然也有四方八棱形状的锤子,一直以来持锤者则被称为“金瓜武士”
短柄锤沉重异常,用法有涮、拽、挂、砸、架、云、盖等,挥舞起来极其耗费力气,非天生神力者不可轻用。
当然沉重的大锤砸下去,那等威力也是惊世骇俗,其巨大的震荡之力,直接能将抵挡在面前的敌人锤成齑粉。
武库一角的石台上,横搁着大小不一,长短各异的锤子,有的以木柄嵌合,有的以铁链相连,形式颜色千差万别。
纪政根据图坦身形大小,估量了一下气力后,来到了单独摆放的两柄巨锤跟前。
纪政招招手,唤来典藏官,问道:“这副巨锤叫什么名字,有多重?”
那典藏官闻言麻利的翻阅图谱,比对再三后,恭声道:”回殿下,此锤名为混元斗金锤,采赤铜,混杂玄铁、乌金铸成,外漆金水,单个重一百八十斤,双锤一合有三百六十斤。”
“一百八十斤…”
两个巨锤大如木盆,金光闪闪,外雕莲花瓣,锤柄粗如小臂,上面刻有盘龙纹,蜿蜒向上,看上去甚是精美。
纪政抓着手柄,吸气用力往上提,脸都涨红了,巨锤仍旧在石台上纹丝不动。
未曾习武,又不是天生神力,一个少年单臂很难提起一个重达一百八十斤的锤子。
纪筠哈哈笑道:“单个锤子一百八十斤,九弟你还没习武,体内没有内力,是很难拎的动的。”
纪政松开手,长出一口气,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笑道:“三皇兄可要试试?”
“正有此意!”
纪筠撸起袖子,搓搓手,走上前,一手一个,扎开马步,运气使力,低喝道:“起!”
两柄锤子摇晃一下,缓缓从石台上离地而起,纪政明显看到放置巨锤的石台上有两个不小的窝坑。
纪筠卯足劲儿,双手握着巨锤用力挥动,动作幅度不大,可依旧带起呼呼风声。
一旁候着的典藏官差点惊掉下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位穿着随便、身形偏瘦的三皇子居然有如此力气。
这副混元斗金锤放在大殿里有上百年了,他担任武库典藏官几十年,从没见人拿起来过,今天真是开了眼界,真的活的越久,见的越多。
纪筠挥舞几下,感觉吃力,双臂有些酸痛,也就没强撑,将其放回了石台上,震的整个台子颤了一下。
纪政抚掌赞叹道:“三皇兄力气果然不凡,这副三百六十斤的混元斗金锤,拿起来收发自如啊。”
纪筠甩了甩酸软的手臂,摇头道:“我不过是仗着习了几年内功,强行支撑而已,虽然拿的起来,却不能真正随心所欲用作武器。锤子沉重,只有天生神力的人能掌控,没有一副好筋骨,用不好不说,还会伤及自身。”
纪政点点头,兵器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很重要,一把称手的兵器,就是武者身体的延伸。
选择一把适合自身的兵器,也有利于最大程度发挥武者的实力。
“这副混元斗金锤太沉重了,典藏官,你安排几人,替九皇子殿下运送到驿馆去,不可怠慢!”
“是是”典藏官躬身应道,出门呼喊一声,几个膀大腰圆的吏卒小跑过来,几人搭手,合力将两柄巨锤抬走,外面有专门的牛车,可以运到驿馆去。
武库门口,纪政深施一礼,对滕王纪筠表示感谢。他对这个性子跳脱、不拘一格的三皇兄印象很好。
纪筠摆摆手,浑不在意,道:“举手之劳而已,你我手足兄弟,何必外道呢。”
手足兄弟…
生在帝王之苑,手足兄弟这个词显的弥足珍贵。
纪筠神情诚挚,叮嘱道:“老九,你去雁州赴任,一切要多加小心,北地龙蛇混杂,危险可能还在塞外漠北之上。等一切处理好了,明年初秋,英雄大会上,你我兄弟再见!”
纪政拱手抱剑,郑重道:“那小弟便在雁州恭候三皇兄!”
两人拜别之后,纪政带着两名护卫,随武库的牛车回到了驿馆。
……
青陵府,位于云州南面,毗连十万大山,往西隔楚州与大齐相望。
在纪政的坚持下,单武告假回乡探亲,阔别爹娘姊妹十年,越接近青陵府,他心中越有些慌乱。
这便是殿下说的近乡情更怯吧!
单武快马加鞭,不到一天功夫便从皇都赶到了青陵府城。接近黄昏,入城以后,选择了一家客栈落脚歇息,颠簸一天着实疲乏不堪。
单武大跨步走了进去,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上,道:“掌柜的,来一间上房,再弄些酒饭送到房里,还有马匹得侍候好了,少点干草,多些豆料!”
掌柜的抬头一看,取过银锭,忙笑道:“好勒,麻溜儿安排,这位…少侠,您这边请!”
掌柜的极有眼力劲儿,瞥见单武手里的黄铜棍,立马明悟了称呼,一边引着客人上楼,一边吩咐小二把马匹牵到后院,再安排酒饭。
单武进了房间,四下看看,颇为满意。房间陈设虽然简单,但胜在干净,被褥都是新的,眼下入冬,夜里寒气逼人,没有厚厚的被褥,即便是习武之人,也是难熬。
这次回家探亲,殿下给足了银两,让他一路上不需拘着,该吃吃,该喝喝。
很快,小二端上了酒饭,一只肥鸡,一盘白面馒头,还有一壶酒。单武一天没吃饭,打发走小二后,风卷残云,洗劫一空。
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琢磨,青陵府城比较繁华,他以前跟阿爹来过不止一次,当年投军也是来府城报的名。
身上揣着银子,想想后觉的明天一早还是在城里布铺买点好料子,带回家给爹娘姊妹做身新衣裳,余下的钱看看状况,再决定如何使用。
他是要跟着殿下去雁州的,这点不需怀疑,也不知道此去何时能回来。余下的钱最好能置办点田产,起几间房子,当做姊妹兄弟的家业。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