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孤独的太久了吧,也有可能是因为你这小丫头的性格实在是对老夫的胃口,具体因为什么老夫也说不清,但是我只知道,我看不得你受伤,看不得你受委屈,可是老夫就算守着这样一栋大大的茶楼,可能就只是平民一个,又怎么可能仅凭一人之力就护你周全?”
纪安瑜看到这里的时候,眼中的泪水已经翻涌奔腾,止不住的啪嗒啪嗒掉落下来,一滴一滴的摔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她猛地抬起头,想要让眼泪流回去,但是却怎么也做不到。
段轻鸿看纪安瑜这副模样心疼的不行,拿出随身的手帕便放在了纪安瑜的脸上,轻轻地用指腹擦拭着纪安瑜滑落至发尖的泪水。
纪安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再次低下头,读着樊叔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老夫就在想,我要怎么运用自己的能力为你谋出一条后路来,这条密道也是我给你留着的,如果到时候皇亲国戚里的尔虞我诈,让你心烦不已,或者说你想要逃离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老夫这里永远为你留了一条后路,接下来的一切事情,老夫都已经交代好了人,就算保不了你一生荣华富贵,但是幸福平安还是可以的。”
原来樊叔默默的在背后为她做了这么多,而她却什么都没有为樊叔做过,甚至到最后的时候,还眼睁睁的看着樊叔在自己的眼前被人掏心惨死!
纪安瑜只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一块儿布子一样,被人狠狠的攥在手里,任意的蹂躏着,痛到让她难以呼吸。
“至于老夫的这条命,当人活到这个岁数的时候,会突然发现年轻时追逐的一切都没了意义,老夫年轻时的梦想现在已经实现了,现在所经营的茶楼,虽然说是老夫的毕生心血,但也没那么宝贵,说到底的话,他只是一种寄托,一种期望,所以日后如果我不在了,切莫要为了一栋空楼,将自己搭了进去。”
纪安瑜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的在心中和樊叔对话着。
“这怎么可以,天下第一茶楼可是您的毕生心血,怎么可能说丢就丢!”
但是再也没有人回复她的话了,也没有人会站在她的身边,笑着叫她傻丫头了。
“老夫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了,所以说对生死早就看淡,可你不一样,你这如花一般绚烂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老夫看得出来,你这个臭丫头其实经历了许多事情,但就算如此,你依旧笑着面对生活积极向上的态度,让老夫那颗仿佛已经化成土的心突然升起了蓬勃的生机。尽管老夫知道多掺和你的事情对老夫我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还很有可能搭进这一条老命进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就是有一种像飞蛾扑火一般的冲动,老夫啊,是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下去呢。”
纪安瑜看到最后,自然而然的将这一页纸翻了过去,目光没有丝毫停顿的聚焦,到了下一页的起始处。
“所以在老夫下定决心要帮你的那一刻开始,老夫就已经在规划着自己的身后事了,这一封信写好以后,我会交给段轻鸿派过来的那两个小丫头手上,这样的话,等到我以后真的出了事情,你们也不至于将我这个老头子埋进土里,日后尸身都被虫蚁叮咬,没个好样子。”
纪安瑜就这样慢慢的看着,脑海中却幻化出了一幅画面,樊叔坐在烛台下,借着昏黄的灯光提笔书写,时而皱眉,时而扬起嘴角,时而目光悲怆,时而坦然自若。
“所以呀,在我去向段轻鸿借人打造这个密道的时候,就留了一个私心,打造了这间密室,日后若是我,不幸归天,就将我的尸首放在这里,我这一辈子爱茶如命,死了以后可不能没了茶做伴。”
纪安瑜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茶具,眼底满是泪水的她,却突然勾了勾嘴角。
这个老家伙,明明刚刚还在跟她说,茶对他而言只是一种追求和理想,还劝着她说不用太过,在意天下第一茶楼。
但是这个时候就露馅儿了吧,明明他视茶如命,根本离不开茶,还在那里宽慰她,让她不要介意。
“其他的也就没有什么了,臭丫头,在老夫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你眼底里的善良和悲悯是没有办法伪装的,段轻鸿是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男人,日后有他在身边,老夫在天上看着你还能安心一些,但是丫头你一定要记得,适时的善良叫做善良,可这善良若是用错了对象,那结果可就适得其反了……”
“写这么久,写的老夫手都累了,说了那么多就到这里吧,神医族当年的事情我隐隐约约查出了一些线索,大方向都指向了神庙,但是具体的,我却没有了门路,没有办法再继续查出来,所以日后也就只能都靠自己了。不要为了老夫的离世而太过于难过,但是该难过还是要难过一下的,否则的话,老夫在天上看了不开心,就半夜托梦来找你!”
纪安瑜心有不甘的,将最后的这一段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的看着。
仿佛不想接受这封信竟然就到这里就结束了,也就像不想接受樊叔真的已经离开了她的这件事实。
她将那信封按照原样缓缓的折起,而后放在了那扇工具台上,双臂撑住,将头低低的埋下,整个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然后就听阵阵的啜泣声传来……
段轻鸿见状,来到了纪安瑜的身边,将她抱在怀中。
纪安瑜将头紧紧的埋在段轻鸿的胸膛之中,眼前满满的都是樊叔的一举一动,久久不肯散去。
“王妃娘娘,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若是樊掌柜在天有灵,也定然不愿看到你,为他如此伤神。”
小濂的安慰,让纪安瑜心中的痛意得到了暂时的喘息,但也就只是暂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