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点苍峰早起修炼的弟子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杨衡杨师兄的别院竟然静悄悄的,没有传来一丝声响,没有一丝灵气波动,没有亮起一点光芒。
一个胆大的弟子,翻过别院的围墙,悄悄地来到杨衡的居室,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中气十足,不时地夹杂着雷鸣般的声响。
这位弟子连忙蹑手蹑脚的出去,对外面围着的弟子们,得意洋洋地道:“我方才在杨师兄的居士外,听见杨师兄的吐纳声,一呼一吸之间,夹杂着雷鸣,有莫大威能,仿若龙吟虎啸,吓得我是瑟瑟发抖……”
“杨师兄,不愧是杨师兄。”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虎豹雷音。”
“兄弟,什么是虎豹雷音?”
“虎豹雷音你都不知道?我跟你们讲,这虎豹雷音是只有绝世天才,才能领悟的。将自己的吐纳呼吸,模仿天地运行,似天公打雷……”
“……”
“这也太厉害了,果然杨师兄是不世出的天骄,十年磨一剑,厚积薄发,大器晚成。”
“虎豹雷音,怕不是小瞧了杨师兄,那可是龙吟虎啸,加上雷音。”
“再想想那日在那摘星阁上的异象,怎会是那区区虎豹雷音呢?”
“你说的莫非是……”
“正是那大雷音寺八部天龙众的无上妙法。”
“杨师兄竟恐怖如斯。”
“……”
“……”
日上三竿,一束阳光照在了杨衡的脸上,那阳光有些晃眼,有些炽热。杨衡连忙翻了一个身,躲在了阴凉处。
过了一刻钟后,阳光洒满一床,杨衡无处躲避,他极其不情愿的从床上起来,闭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着衣服。
杨衡穿好衣服后,伸了一个懒腰,睡眼朦胧地打开门,炽热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他用手遮挡了片刻,才适应了刺眼的阳光,人也精神了点。
自从杨衡踏上了修行路,踏上了点苍峰,这还是他第一次睡懒觉,第一次打鼾。睡懒觉,打鼾已经是他十年没有做过的事情了。
点苍峰的弟子们,万万没有想到。那龙吟虎啸竟是熟睡的呼吸声,那犹如雷鸣般的声音竟是打鼾。
杨衡这一觉睡得舒坦,睡得轻松。这一觉也让他想明白了些东西。
杨衡在别院的井里打了一盆水,双手捧起清澈的水,轻轻的洗脸,凉凉的很舒服。
洗过脸后,杨衡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袍,拿起一把点苍峰随处可见的桃木剑,挂在了腰间,出门。
这一路杨衡走的很慢很慢,就像个凡人一样。他一路上走走停停,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三个时辰后,杨衡停下了脚步。地方到了,正是点苍峰山脚下的点苍河。三个时辰才走这么点路,真是丢了练气士的脸面。
杨衡慢慢地走到河边,折了一条长点的树枝。精心修剪了片刻后,做成了一只钓竿。接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根钓线,绑在了钓竿上,他一个甩手将钩线甩进河里,他坐在河边。
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了一卷书,右手轻轻地握着钓竿,若有人看到他的钓线,就会感觉到很有意思,因为那钓线上竟没有钩。
杨衡坐在河岸,一边钓鱼,一边读书。直到繁星挂满天空,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他收起鱼竿,悠闲地散着步,慢慢回到了别院。
望着天边一闪一闪的星辰,酣然入睡。
接下来的半个月,杨衡一直没有早起,也没有去修炼,睡够了,就去钓鱼。钓鱼钓累了,就去睡觉。睡够了,接着去钓鱼……
……
半个月后的点苍河畔,正在读着书的杨衡,突兀地感到右手的鱼竿开始晃动。他一把拉起鱼竿,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绿毛小乌龟,小乌龟四只小腿在半空中乱蹬,嘴里狠狠地咬住钓线,死活不松空。
杨衡伸手抓住绿毛小乌龟,哈哈大笑道:“你这只小乌龟,也太笨了吧,没有饵料,还上钩。”
绿毛小乌龟吓得缩进了壳里,不敢动弹。
杨衡伸出手弹了弹小乌龟的壳,接着道:“我就试试那无钩钓鱼,能否成功。本是要放弃的,不想你就来了,别人都是钓鱼,我这是钓龟。”
“钓了只乌龟,也不错,回去是煲个汤呢?还是红烧呢?”
“你这只龟怎么回事?一动不动,懒死了。”
说着,杨衡,把小乌龟翻了个底朝天,本来一动不动的小乌龟,伸出四条小短腿,不断乱蹬。蹬了几下,恢复原样,又缩回壳里,一动不动。
杨衡见此,又翻了个底朝天,小乌龟再一次的,拼命翻身,然后一动不动。
……
……
一人一龟,折腾半天,你翻过去,我再翻回来。终究是人定胜龟,终究小乌龟还是没翻过去这道坎。
杨衡原本是想吃了这只小乌龟的,但后来他把这小乌龟翻来翻去,就不准备吃了。
老乞丐曾经告诉过他,万物是有灵的。当你钓起鱼,抓住兔子,捕到鸟的时候,你可以吃,这是道理,这是对生命的尊重。但你钓起鱼,抓住兔子,捕到鸟后,折磨够了以后再吃,这是没有道理的,这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显然杨衡是尊重这条生命,哪怕这条生命有多卑微。
他伸出手指,在小乌龟的壳上,画了一张灵符,接着双手捧着小乌龟轻轻放进了点苍河。
小乌龟一入水,连忙逃之夭夭,一会就不见了踪迹。
那道灵符,是一张简化版的聚灵符,每天只能吸收一丝灵气。日积月累的话,再过个十几年,那小乌龟差不多才能开了灵智。
杨衡看着转眼就不见踪迹的小乌龟,笑了笑,自从踏入修行以来,还没有像今天这般轻松过,高兴过。刚开始修为增长,还能带来惊喜。后来知晓了,修行的层次,每一次修为的增长,都不会再带来开心快乐,反倒增添无数烦恼。
以前的他一门心思想成仙,但从来没想过成仙是为了什么?成仙之后应该干什么?
现在的他有些明白了,但又有些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