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发现月亮的信息已经发过来了。
“这位选手，请开始你的表演。”
一分钟后，月亮便回了两条信息：“不要这么说好吗，很害羞的。”“边洗澡边聊天这种行为的本身就已经很让人害羞了好吧！你也来写写看啊！”
“写就写，你等等……在一天的辛劳过后，刷牙，可以恰当地为中国人补充牙齿所需的氟化物以及人体所需的幸福。中国人更偏爱在洗澡前刷牙，在狭小的卫生间中享受着牙膏所带来的清香。这是一种独特的香味，相比于北方来说，南方的人口味清淡，对于牙膏，他们往往只挤到牙刷的一半，乃至三分之一，这样便可以避免过多牙膏对口腔味觉带来的刺激感受，给人一种来自草原的清新芬芳。对于牙刷柄，我更偏爱用我白皙修长的手指握在其三分之一处，这是一种科学的握法，容易发力、翻转自如。科呲科呲，反复刷动，感受着嘴中牙膏奇妙的变化，我开始相信，用这种方式，便能够抹平生活所带来的大部分忧伤。咕噜咕噜呸！啊，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恶心死我了你！”
我从来就没打算让她真的发来图片或者真的用文字直播洗澡。能想象到她在看到这段话后开怀大笑的样子，就已经觉得很愉快了。
不枉我打了这么久的字。
“行了行了，之前不也是边直播边吐槽么，不用害羞了，快开始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后，便开始了她的直播。
“我，我已经把浴室的水放好了。”
“还是文学院的呢，能不能好好写。”
“啰嗦！闭嘴！不要说话！”
“行行行。”我发过去一张闭嘴的表情。
“我脱下了连衣裙，也脱下了内衣。”
今天有点不太一样啊，平时的话，她是不可能写出这种小学生水平的作品的。
“淋浴过后，我正在往身上涂……涂……有水从我的……”
喂喂喂，不是吧月亮，你真的要来？水到底从哪往下滴？发梢吧！一定是发梢吧！你倒是写清楚啊！
“……啊羞死人啦！不写啦！我写不来！每次抓手机还要先擦干手，麻烦死了！”
“没事……你不用真的写出来的……这样的确不太好……”
“……”
一分钟后。
“星星，你说，你是不是……想象了？”
“每一次都想了，但今天的画风，的确有点不太一样……”
又是一分钟后。
“下了。”发完这两个字后，月亮闪电似的发送了一张照片，而后迅雷似的撤回，头像变黑，彻底下线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还是看到了——一双浴缸中弯曲并拢在一起的膝盖。
那么浓的泡沫你到底用了多少泡泡浴盐？！还有！一双只露个尖儿的膝盖有什么可撤回的啊！
“开玩笑呢这是！”
我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有一种想把手机摔在床上的冲动。
“怎么了？”龙朵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没什么！打游戏输了！”
隔壁没了声音，我呼出口气躺了回去，看着天花板发呆。
068
快十点的时候，我热了些饭，自己先吃了一份后，端着龙朵的那一份，敲了敲门。
毕竟她晚上吃的很少。
龙朵的书桌就在门的旁边，几乎瞬间她就伸手打开了门，我将夜宵放在桌子上，就听她在一旁说道：“听你在厨房开火就知道你在热饭，结果是要我等你吃完才肯把饭给我吗？”
“啊，你都听到了啊。”我笑道：“你还在学习嘛。我把饭放在这里，放心吧，还热着呢。”
龙朵咬了咬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半晌后才看着饭说道：“我不是很饿，吃不了这么多，我们一起吃吧。”
我看着她满桌的试题，点了点头把饭拿到了客厅中。
龙朵坐在我的身旁，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菜，客厅中显得有些安静。
我打开了电视，一边吃着饭一边调着台。
“哥……”
要不是我听力不差，还真差点忽略了龙朵的声音。
我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了？饭不好吃么？”
“很好吃。”龙朵脚尖在地板上蹭了蹭，低着头小声说道：“哥，你能不能喂我……”
我看着龙朵通红的脸蛋，听着电视里“Yes， we can！”的演讲，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比较好。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啊！”龙朵抬起头，脸更红了：“你就当你只有6岁，我5岁，不就好了？我可没有其他想法！我，我小时候就一直在想，如果能有一个对我好、对我很温柔的哥哥就好了。他能喂我吃饭，容忍我的顽皮，当我害怕夜晚的时候能在我身旁陪着我……”
龙朵从羞涩渐渐变成了低沉，看起来有些伤心。这丫头，还真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了。
“真的没有其他想法？”
“哼！只要你没有其他想法就行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左手呈舀水状，右手用筷子夹着菜，慢慢递到她的嘴边，笑道：“妹妹在撒娇，哥哥怎么可能不同意呢？来，张嘴——”
“嗯……啊——”
“再张大点——”
“啊啊——”
我把筷子停在了她的嘴边，满脸有趣地打量着她。
朵儿用眼珠示意了我两次，见我嘴角挂笑却没丝毫反应后，瞪圆了双眼，有些羞怒与不可思议，张得大大的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她的嘴缓缓合上，一副羞得快哭出来的表情，我筷子一动，将菜送进了她的口中，转头夹了点米，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怎么样？好吃么？”
朵儿嚼着菜狠狠地用粉拳锤了我两下：“讨厌死了！快！好好喂我！可不许再那样了啊！”
终于是把那种气氛给破掉了。
我哈哈一笑，利落地喂着饭。看着朵儿鼓鼓的、一动一动的腮帮，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是蛮有意思的嘛。
069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朵儿抱着被子打开了我的房门。
“诶？你还拿被子？”
“废话！”朵儿白了我一眼道：“我们又不是真的只有5、6岁。”
不跟她讲道理。
“好吧，你看着弄吧。”
朵儿脸红红地把被子铺好，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道：“你，你先出去一下。”
我递给她一个了然的眼神，骚骚一笑，连忙走出了客房。
两分钟后。
“好了没？”我敲了敲门，没声音，那就说明好了。
打开门，看到在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的龙朵，我笑着摇了摇头。
又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坦然一些不是更好。嘛，这个年纪的女生，害羞也是正常的。
“我要脱衣服啦！”
其实我已经在客厅换好衣服了，除了内裤外就只有一件宽松五分裤了。
“哎呀？我的内裤呢？”
“啊！”龙朵在被子里发出一声尖叫“快出去啊！你快出去啊！出去换啊！笨蛋！”
我估计她想跑，但又怕我什么都没穿，哈哈哈哈。
“等等啊，等我找到我的内裤就立马出去。”
“流氓！”龙朵又发出了一声尖叫。
“是不是在这里呢？”我俯下身隔着被子在龙朵的小腿上来回拍着，龙朵就像只兔子一样不断尖叫着，最后狠狠地对着我来了一脚。
猝不及防下我脚一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抬头，我就被朵儿的被子给盖的结结实实，随后便听见朵儿哒哒地跑步声。
掀开被子后，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衣服，心想，要不你真的改名叫龙躲算了，哈哈哈哈。
关灯，上床，估计朵儿也不会再来了，睡觉吧。
几分钟后，就在我渐渐熟悉了黑暗，全身都已经放松下来后，朵儿再次打开了我的房门，啪地一声打开了电灯开关。
我强忍着刺眼的光芒坐起身向前看了一眼，差点没把口水给喷出来——朵儿她居然就穿着一身橙黄色的内衣，双手叉腰，大大方方地立在门口瞪着我。
“来拿被子的？”
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那就赶紧铺好被子，关灯，上床睡觉。”说完我就再次躺了下去，一边伸懒腰一边打着哈欠，给她腾出了位置。
朵儿一声不吭地照做了。一片黑暗中，我感到她在我身旁躺了下来。
片刻的安静后，我望着天花板，轻声问道：“害羞么？”
“嗯。”她的声音微不可闻。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我其实是怕黑的。”
“嗯。”
朵儿向我挤了过来，直到我们的手臂挨在一起，我感受到了自她手臂传来的热量。
我想起了艾雪。为什么我会想起她？
“我有女朋友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朵儿轻轻说道：“你是我哥哥。”
“不要抱着我，毕竟，你不是我的亲妹妹。”我的声音尽可能地温柔。
朵儿没有出声，只是抱得更紧了。
无论好的地方还是不好的地方，她一直没有提到过艾雪。这让我对她的好感高了许多。
又安静了许久。
“就今晚，你是我的哥哥……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所以，让我撒一次娇，可以么？”龙朵将脸在我的肩膀附近蹭了蹭。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半个小时，也可能是一个小时，我再次轻轻开口道：“朵儿，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书店怎么样？”
朵儿又轻轻蹭了蹭脸颊，自喉间发出一声娇腻的轻哼……我仿佛听到了直尺在桌边弹了一下的声音。
“好。”朵儿闭着双眼轻声问道：“为什么是书店？”
“我有一件事情要去书店做，那里环境好，正好可以带你一起去。”
“真是讨厌。我又不是高三了，至于去书店约会吗？”她轻轻地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随后又轻轻摸了两下，抱得更紧了。
“不是约会……下周一你们有场考试吧，我想带你出去放松一下，但是又不想带你去其他的娱乐场所。”
“嗯……都听你的。”
我叹了口气，两年了，即便我们没怎么说过话，但她的努力、她的倔强、她的呆傻等等等等我都看在眼中。正如她所说的，这两年里我不知道明里暗里帮助过她多少次了。在我眼中，是真的将她看作自己的妹妹了。
所以我才明白，她说只有今天，那便只有今天。
所以我才放任她有些过分的撒娇，因为，有些撒娇，便只能在今天做了。
想着这些，我渐渐陷入了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