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白岚,童渊和艾伯特的身影远去,韩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几天的发生的事之多,节奏之快,令他猝不及防。本来,他只是想学好魔法,混个证书,然后再到侦探社工作。找齐那二十一人,寻找回家的途径。
对他而言,这是完美的混子途径,序列零。
但命运像是捉弄了他一番,赐予他一张愚者卡,既是回家的希望,也同时是混子的诅咒。他可以在魔法的学习上,有所成就,但又不得不经受老师,同学的摧残。还要经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那是他讨厌的感觉。
当然,他也可以不要面子,大大方方地示弱。
这,就引出一个千古难题:面子还是混子,这,是一个问题。
停下思考,他望了望正在练习的艾伯特,童渊,当然,还有那个可恶的女人。
他暗自打定了决心。他要当混子!
上完精神类魔法课程的第二天,又轮到了物理类魔法。这两门课程,就是按照一天一门这样轮流排列下来。除去毕业考试,排满整整两个月二十八天。
韩风并不在乎课程多不多,只要有人一起,能躲在人群中混,他就很满足了。
进了教室门,穿着白袍,韩风径直走向队伍后排。
“韩风同学”,黑门老师挤出一个微笑,对他招招手。
韩风微微点头,走到了第一排的老位置,脸上没有太大变化。
他默默地看着黑门老师沧桑的眼睛,自己也似乎沧桑了不少。
“物理类魔法,如果掌握对方法,变火球,变水球还是变闪电,都随你所愿。对火球的掌握,还有没有同学不懂的?”黑门提高了声调,环顾了一圈。
鸦雀无声。
韩风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昨天没生火成功的那几位。韩风发现,他们虽然抬着头,但都低垂着眼帘,闷不做声。
韩风太熟悉这种表情了!
没有人想丢脸,也没有人想直接了当地告诉别人:我努力了,但我还是不会。
“老师,我还不会。能再讲一遍吗?”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宁静。
黑门好奇地望去,发现这声音竟出自眼前。第一排,韩风?
“你不是已经成功地做出了火球吗?”黑门十分困惑。
韩风笑着摸摸头,脸上两片红晕,“我昨晚睡得太香了,一起来,全忘了。”
“哈哈哈”,教室里爆发出哄堂大笑。连艾伯特也忍俊不禁,急忙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失态。
韩风微笑着环顾这些人。泰戈尔说,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他现在能体会到这种心境了。
他偷偷望向后排,那些昨天没能学成的人,他们也正哈哈大笑。
韩风的笑容更甜了。
黑门无奈地扶了扶额,他只能吐槽道:“你是鱼吗?”
“好吧,我重教一遍,大家看好了。”
黑门在那重复着昨天的陈词滥调,韩风早已熟稔于心。他附和地频繁点头,却时不时回头看,眼神飘向那些正在练习的少年。
韩风看到,他们正练习的很认真,脸上不自觉地透着兴奋和专注。
忽然,“蹭”地一声,一个少年指尖泛红,火焰在指尖跳舞,兴奋地喊道:“我成功了!”
周围的同伴们听到,也忍不住围过来,惊叹连连。
多好啊,青春,友情,努力,想到这些词和眼前的景象,韩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知道,他也十八岁,但心态却老得像八十。但跟那张愚者牌无关,在原本的世界里,他也是这样的一个爱胡思乱想装深沉的小屁孩。
但他无所谓的。所谓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别人的十八岁该如何青春飞扬,香甜如橘,都与他无关。况且,即便生作淮北的枳,也外带橙皮。只要不尝其心,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一个坚硬的东西的东西突然戳了他一下,他猛然转身。
黑门老师正微笑得看着他。
韩风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次,他没有低下头,只是撅着嘴,也静静地看着黑门。
他不会为面子问题而愧疚了。
“练会了,我们就继续吧?”黑门笑着问他。
韩风浅笑一下,点点头,“嗯。”
洪钟般的巨声再次回荡在小小的教室里。
“今天我们讲,精神力的修炼。”
黑门瞥了瞥韩风,“有些同学,在这方面有些欠缺。但好在,精神力是可以通过训练提升的!”
韩风笑着望着他。
场下的白袍学生们如同兔子般,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我们今天讲的训练方法是:精神呼吸法。”
“让精神力集中,从指尖,放出,再让精神力平复,正常。如此循环,如同用指尖呼吸一般,长期以往,精神力便如气息一般,源源不断。但切记不可放出过多,否则适得其反。”
寥寥数语,韩风大致了解了。其实就是有氧运动嘛,有氧运动可以增强耐力,这种方法则增强精神力。
他立刻闭上眼睛,魔力流畅地从指尖涌出,结球。再让川流重新归于大海,平静。如此反复,每一次他都从指尖掉下一颗橘红色的火球,依次增大。每结一次,他在地上放上一颗。
气喘吁吁之后,地上从小到大,排列了九颗火球。
他调换了一些球的位置,让它们大小夹杂,参差不齐。旋即对着这九颗小球笑了笑,地上正排列着一个微观的太阳系模型,九颗行星依次排开。
这大概只是他特有的孤独吧。
“韩风哥哥”,尖利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他不用看就知道,童渊。
但韩风还是抬了头,他看见童渊正抱着一堆橙色的火球走了过来。
以他的魔力量,确实应该能达到这种效果。不过,这些球,怎么这么眼熟呢?
童渊走到他身旁,有样学样,也在地上一字排开。韩风数了数,七颗。
噗,原来是七龙珠。
“哥哥你看,我的比你的大好多。”童渊有些得意地看着他。
韩风笑笑,这小鬼又无形中扎了他一刀,不过还好,他并不在意,人各有天赋罢了。
他转而望了望艾伯特,他有些好奇他有多少精神力。
艾伯特的地上,正燃着十几簇掌心般大小的火焰,看来也是分量充足。
但韩风有些担心,虽然艾伯特也不错,但隐约觉得,现在他已经不是童渊对手了。
童渊经过他的指点,已经可以造化出成型的火球。这么精纯稳固的力量,艾伯特的那层薄幕恐怕经受不起。
哎,解铃还需系铃人,事因他起,也因他终吧。
韩风摸摸童渊的头,“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挑战吗?”
“记得”,童渊努力地点点头,像啄食的小鸡,“哥哥说,我成为了班级第二,就能挑战你!”
“现在不用了,你可以直接挑战我。”韩风微笑着说。
“真的?!”这句话的兴奋更胜于疑惑,童渊兴奋地围着韩风转。
韩风知道,他等过会儿便会被童渊挑战,然后被打趴在地上,扭头望过一片戏谑的脸,耳边传来尖锐的嘲笑声。但,他无所谓了。
“当然,我有一个条件。”
“哥哥你说。”童渊好奇的大眼眨巴眨巴,就像天上的星星。
韩风尴尬地笑笑:“你......能送我一颗你的火球吗?”
“当然。”童渊兴奋地喊道,从地上捡起一颗,抛到韩风手中。
韩风把这颗火球放到中央,随后又随意摆弄了一下那九颗行星。起身说道:“好了,走吧。”旋即牵着蹦蹦跳跳的童渊往擂台走去。
身后,火球组成了一个微观的太阳系模型。
“你要挑战他?”黑门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韩风这么有种。明眼人都知道,童渊现在无论从魔力的量,还是魔力的控制上都远超同龄人,放在整个学院,也是屈指可数的。
韩风耸耸肩:“他挑战我,我挑战他,都一样吧。我都接受。”
黑门低头向矮小的童渊看去,他正兴奋地点头:”我要挑战他!“
”那......自由对战,童渊对韩风,开始!“洪钟般的声音把人群都吸引到了擂台边。就连独自练习的艾伯特,也停下动作,凑了过来。他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冷冷地看着。
两人没有过多言语,直接运转魔力,催发火花。橘红色的火球如枝上的果实般,长满了韩风的指尖。他随手一甩,火球如弹雨直扑童渊而去。
这一击,已经累得他开始大喘气。
童渊则蛮横至极,掌心直化出两颗黄色火球,足有网球大小。一前一后地向弹雨抛去,火弹打在像金属般坚硬的球上,被一颗颗弹开,高速地撞击到地面上,“砰”地如烟花般爆炸。若仔细看,地上还略有凹陷。
韩风左右看了一下,这么小的擂台,他躲不过去了。
早知道,他就不教这孩子这么多了。
他叹了一口气,这两颗火球打在身上,他这身板起码得断几根肋骨,再得躺好几个月。回家的希望就遥遥无期了。
他催动最后一点魔力,在空中前后堆叠着什么。
站在远处的人,可能根本看不见他在干什么。只觉得,他在空气中瞎比划,但没有放出一丝魔力。台下爆发出一阵嘲笑,韩风还在那装神弄鬼,显然已经无力回天了!
站在离擂台更近的地方,艾伯特看着韩风的动作,竟然有一丝笑意。
韩风将这些魔力细珠排成一列。这些火珠,微小得只有第一排的人才能勉强看清。
黑门怔了一下。这是......一根针?
火球一前一后直接撞向那根细针,刚接触的瞬间便接连产生两阵撕裂般的轰鸣。
相当剧烈的爆炸,产生的浓烟遮住了半边的擂台。
烟雾散尽,众人发现韩风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白袍也一片焦黑。
见状不对,童渊急忙扑了过去,感觉快哭了出来:“韩风哥哥你没事吧?”
韩风撑了起来,“没事。”旋即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就是离爆炸的地方太近了点。”
然后他一脸笑意地看着童渊,“恭喜你啊,你成功了。”
在台上地板躺了很久,韩风才翻身下了擂台。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童渊也蹦蹦跳跳地跟在黑门那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忽然,他看见台下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是艾伯特!
眼见韩风下台,他以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闷不吭声地走了。
韩风自嘲地笑笑,旋即耸耸肩。
他并不期望别人因此感谢他。替那群好面子的少年提问也好,帮童渊拿到他想要的第一,帮艾伯特免去一次屈辱之战也罢,如果能重新来过,他一样会去做。
他不是一个烂好人,至少他自己这样觉得。
所有的行为都有他所求,能够碰巧帮到某人,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他所求的,就是丢掉面子。只要丢掉了面子,他就能从这堆破事里抽离出来,安心混下去。
老师不会讶异他的天赋,而过分关注他,毕竟他是个隔天就全忘光的学生。童渊也不会再来缠着他对战,因为他已经被这个小屁孩揍翻在台上,经受众人的嘲笑了。至于,艾伯特,他肯定也会,等到有能力的时候,再去挑战童渊。
当然,那时候也就没有他什么事了。他只需要,当一个在台下欢呼的看客,挤在人群中,不时喧嚣两声表明存在感。那对他来说,就足够了。而帮助这些人,不过是他打算丢掉面子,继续当混子过程中的举手之劳而已。
看着练习的人群,他嘴上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因为他知道,他终于可以混了!
只是,他没看见,教室的黄铜门不知道何时被悄悄打开。一个面若冰霜,而红唇如焰的女子,一袭白衣吊带短裙婀娜站立。雪白的肌肤从肩外,从裙下延伸,露出修长纤细的手臂和大腿。多一分露骨,少一分无趣,她的气质就在这两者之间,向外散发着妖艳。
望着发呆的韩风,她脸上抹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旋即悄然离去。
这小子,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