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凶煞之兵,行凶杀之事,做凶恶之人……到老才幡然醒悟,阿布就是那之后被老铁匠收养的。这些密辛,村里人并不知道,阿布也是最近才从病重的老铁匠那里知道的。
年纪大了,有些秘密实在是不想带进棺材里,憋在心里难受啊,就像肚子里咽了火一样难受。
“够了,他怎么做,不是你们认为该如何就如何的。是看他——是怎么想的。”居然是十天开口了,没有人想到,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现在这里知道关于老铁匠密辛的就只有阿布和十天。
与阿布厮杀时,十天吞噬的炁中包含了些许他的情绪和记忆,虽然记忆的都是片段,而且都是近期的比较多。再加上阿布刚才所言,十天心中一推测,也就有数了。
“这样已经没有意义了,失去的什么都回不来了……我们只是在延续仇恨,一代又一代!一代又一代直到一方死绝——”阿布咆哮起来了,他嘶吼到声音、都嘶哑,“不要再继续了!”
没有人知道阿布为什么会如此的失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这里面的黑暗,就连十天也未曾窥视到。
被隐藏在黑暗深处的记忆里,没有阿布。只有厮杀,厮杀,还是厮杀。那是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的只属于阿布的记忆。
杀啊,杀光!把他们都杀光,一个也不要放过!
有人在呼喊。
潮水……潮水一般的刀光。
血,不同颜色的血,让一切都变得粘稠。
无数的声音在回荡。
送走,无论如何要把他们——送走!
在那地狱中!无数的,无数的!无数的——
十天突然伸手,阿布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没事吧?”
阿布的回忆被打断了,此时他背后早已惊出一身冷汗,脑子嗡嗡作响的,神志都有些模糊了。
他看了看十天,又转头看向四周的村民们,阿布终于做出了他的决定。
他把刀往后一抛,雪亮的砍刀在空中旋转几周,落在一个强盗余孽的身前,随距其胯下不到三寸远,险些吓尿了他,但还是未伤其性命。
“你!你这是为什么啊!”一众村民都惊呆了。
确实,于情于理,此时阿布怎么杀死这些余孽都不过分,但是他却做了最让人意外的事情,他放过了这些人的,至少没有亲手杀死。
因为,紧接着又发生了意外之事。
落在地上的刀,刷地一下被提起,擦擦擦几下——
阿布的脚跟就被染红了。
他惊讶地再次回头,只看到十天没事人一样将刀在空中甩两下,但却不是在甩血。那刀上滴血未沾,沾血的是十天的手。
凝炁成刃,十天是越来越熟练了。这样的脏活虽是第一次,但以后十天也就慢慢习惯了。
十天将刀丢给阿布:“我与他们无冤无仇,这种事我来最合适。”
十天之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会那么愤怒,对这些强盗如此的杀伐果断,其实也不难猜,这些仗着武力掠夺弱者的家伙,和那些自称神明的人,实在是太像了。
“我……”阿布本想的是将这些贼寇送官,有官府处决,至少比让他们村子的人再杀人好。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十天走到他侧面,“但我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送他们早点上路。
这下没有人多说什么了,十天穿过人群往自己休养的屋子走去,半路上却没有村民致谢,他们多少有些害怕十天了,在普通人看来这个家伙喜怒无常,杀起人来一点也不手软,实在是不宜亲近。
在十天阿布昏迷的时候,落贵就早已经先所有人一步,搜刮起了那些强盗身上的钱物。当真是落魄贵族不如贼,他所获颇丰。
他所获甚多,但看到那些村民的可怜样子,最后他还是将所获大半,还给了村民弥补损失。自己筹够些路费就收手了,倒也还有点贵族风范。
阿布则连夜将老铁匠的尸身凑齐,安葬了。他们这里没有用棺木的习惯,那是贵族的特权,阿布这里的人,都是拿草席卷好,下葬了事。
第二日。
十天向着远处快要看不见的村民们最后挥一挥手,今后这样在生死边缘打滚的机会只怕有增无减,下次还能不能见到就真的不好说了。
“真的和我们一起走吗?”落贵拿着地图头也不抬的问。
阿布应了一声,他用一根扁担挑着他打铁的铁炉锤子和一些杂物,本来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的铁匠,过平凡的生活。
“是啊……村子里有几个人失踪了……我想去找回来。”阿布负重太多,说话断断续续的。虽是如此,也不见他冒汗,这家伙的身体当真的铜浇铁铸一般。
附近唯一的大城市就是青丘的都城,虽然有一两日的路程,但是那里才有奴隶市场,若是强盗们要尽快卖掉抓到的村民,只有去那里。
阿布收村民所托,去找回村里被抓走的人。
“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大老远去找啊?”落贵疑惑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啊,要是遇到紧急状况,我们可不一定能救你啊……”
落贵担心的自然是阿布之前在村子里发狂时的那种情形,虽然后来再也没有重新发作的迹象,但他还是要说一下。
毕竟,只有十天,才是落贵的自己人,到现在为止,他还为完全信赖阿布这个人。
“其他几个不太熟……但有一个我认识的……是老村长的小女儿……还是个小孩子。”阿布想了想说,“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十天心中动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不会吧……难道是她……不会吧,我当时……还是那个癞子……难道说……
十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可能疏忽了。
“还有啊,我们可没有准备三个人的路费,你要自己出钱啊,路上的饭钱,住宿的房钱……”落贵继续啰嗦。
“不要说了,不过是多一个人吃饭,多挤一个人睡觉而已。”十天打断了落贵的喋喋不休。
“阿布啊,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说……”十天向他许诺,他心虚了。
落贵不解:“哎……”
“……”十天。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落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