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天朗气清。
“吱呀”一声,正房的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个揉眼打哈欠的小姑娘,正是豆娘,只见她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又伸长了胳膊大大的抻了一个懒腰,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让正端着一盆水来给她洗漱的涟漪翻了翻白眼。
“有些人怎么回事,不是说今天早上一定能起来点豆腐的吗,人呢?”涟漪把水盆放在“有些人”面前,脸色不善的丢下一句。
“嘿嘿,嘿嘿嘿……”豆娘讪讪的笑着,假装专心洗脸没听到。“别以为这就算完了,豆花还是你去卖!然后再采买些东西回家来。”涟漪丝毫没把她抵赖的样子放在眼里,继续下达了命令。
片刻后,豆娘苦着脸从下城区某一个商铺后面推出了她的小板车,往城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远远地有几个人缀着她,浑然不觉的豆娘还在盘算着等会去许叔摊位上吃个卷饼。
推着板车一路往城门走,沿途的商贩都已经纷纷开始招呼客人,早点、水果甚至新鲜蔬菜都已经在摆摊了。豆娘四处看看,忽然把板车推进了一个过道里,蹑手蹑脚的钻进了旁边一个屋棚,猛地窜进去“哇”的一声抱住了一个正背对着她忙碌的女子。
“啊——”那女子吓得尖叫了一声,可待她看见豆娘那张嬉皮笑脸的小脸蛋的时候,立时柳眉倒竖,提着锅勺追打豆娘,一边打一边骂:“你个死丫头,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老娘这里吓人!”豆娘吓得到处乱窜,一边跑一边抱着脑袋求饶:“燕燕姐,别打了!我错了!我这不就是想你了吗!哎呀!好烫!”
……
片刻后,“遍体鳞伤”的豆娘在一张桌前委委屈屈的坐了下来,衣服上都是馄饨汤的印记,甚至于头发上还沾着一根菜叶子,好不狼狈。外边早围了一圈隔壁铺面的大叔大婶来看热闹,一边取笑一边劝解两句。
“得了得了都散了吧,别瞧了!”燕燕姐丢给豆娘一方帕子,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勺子冲围观的群众中气十足的嚷嚷:“看啥看看啥看,再看进来给我烧柴洗锅!”众人哄笑着散开了,豆娘没好气的说:“燕燕姐,每次找你我都得丢人,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害的我都不敢来吃你家馄饨了。”说着翻了翻白眼。
燕燕姐叉着腰撇撇嘴说:“就你那穷样儿,我还指望你天天来吃我馄饨呢?”说罢自顾自到锅前面忙去了,豆娘气呼呼的对着她背影大喊:“我今天要吃二十个!”
不一会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就搁在了豆娘面前,扑鼻的香味儿引得豆娘食指大动,迫不及待的拿勺子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送入口中,一股鲜味儿便在口中漫开,豆娘赞道:“燕燕姐,果然还是你的馄饨最好吃,比珍味馆还好!”燕燕姐闻言露出一丝不屑:“哼,这配方是我家传手艺,区区一个珍味馆也想跟我比?”
豆娘吐吐舌头,也不说话,专心对付眼前这碗馄饨。燕燕家的馄饨也是这条街的招牌店铺之一,虽然没有名字,可是凭着香飘十里的馄饨,和美貌泼辣的老板娘,在舌头刁钻的食客之间口口相传,还是能吸引不少身份贵重的顾客慕名而来。
这不,很快就有两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走进这略显低矮的屋棚,其中一位对燕燕姐客气的说:“老板娘,两份馄饨,有劳了。”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豆娘迟疑了一下,但还没等她抬头看,就感觉有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又见面了。”七皇子笑吟吟的看着她,豆娘皱皱眉,看着勺子里刚刚咬开一口的馄饨,顿时觉得没了胃口。
“殿下怎么有空到这里来。”豆娘放下勺子不咸不淡的说。上次席间谈论了不快的往事,又被许叔狠狠斥责加关禁闭,现在豆娘对七皇子的观感非常不好。
“……”七皇子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觉得豆娘的态度有些不对。见此乔彧忙插话说:“我打听到这家馄饨铺很是有名,故而带殿下来尝鲜,没想到豆娘也是这儿的主顾。”
豆娘脸色稍霁,点头附和:“燕燕姐的馄饨不单是在下城区集市首屈一指,在大半个建城里都很有名。”说着她重新舀起那半个馄饨,“她家的汤头配方是家传的,跟别处不同。我只能吃出来是肉骨汤,非常浓郁鲜美,馄饨皮儿也是她手擀的,虽然很薄但是肯定不会破,馅儿就更绝了,寻常是以荠菜等为主菜,和肉做馅儿,再辅以她家传的香料,等河鲜上市,还会有虾仁做馅儿的,可惜贵一倍有余,啧啧……”
正说的带劲儿,燕燕姐已端着两碗馄饨过来了,皱着眉头打断了豆娘的高谈阔论:“快吃吧你,我的馄饨也堵不上你的嘴啊!”又转头对七皇子说道:“这位公子看来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吃啊,可别听这丫头胡扯,一天天的恨不得让大家都知道我拿什么做馄饨。”“我那不是替你宣传么……”埋头吃饭的豆娘不满的嘟囔。
“你还编排啥?”燕燕姐杏眼一瞪,吓得豆娘缩头连说没有。看的七皇子和乔彧一阵好笑。
话说回来,馄饨是真的好吃,三个人忙着填饱肚子,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待腹中饱暖,三个人随口闲聊几句,气氛慢慢回暖一些。乔彧问道:“今日怎么不见涟漪姑娘?”豆娘一听,撅起嘴说:“我今天是出来卖豆花的……”七皇子有些好笑:“你为什么要出来卖豆花呢?”豆娘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轻声说:“因为我喜欢吃豆花。”
“……?”看着对面两人的表情,豆娘不禁有些气馁:“不信就算了。”她起身整了整衣服,正要告辞,却见七皇子不动声色的望着她,突然说:“你最近都在外边卖豆花?”“啊?”豆娘愣了愣,虽然疑惑,还是老实说:“只有昨天和今天出来了。”
沉吟了片刻,七皇子忽然正色道:“豆娘,你知晓我的身份,约摸是我那日与你一同用饭的缘故,你要当心些。”豆娘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心什么?”七皇子微微一笑,眼神莫测:“倘若你这几日要外出的话,当心些总是好的。”
一听这话,豆娘心里没来由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