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的死啦?咋死的?哦,被人用刀子捅了。”卖菜的女人看上去有五十岁,横竖差不多相等,像个皮球。一说话,浑身的肉一齐哆嗦。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早说过,她迟早要被人杀死。”低头挑菜的老太太嘟囔,“整天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大冬天也穿短裙子。”
警察赶紧截住话头:“你们有没有发现,谁和她经常接触?”
修自行车的老头手里握着扳手,凑过来:“谁死了?”
“楼上租房子那姑娘。”卖菜的先回答老头,接着扭过头来,“昨天傍晚,有个小伙子和她在一块呢。”
“那小丫头在夜总会唱歌,都是白天在家,晚上去。”老太太继续嘟囔。
“小伙子?你们认识吗?”
老头说:“他们俩在吵架。”
“吵架?认识那男的吗?”
卖菜的女人和老头都摇头。
“还有谁看见了?”
“好多人呐,那不,卖肉的老孙。嗨!老孙,警察找你有事!”老头自己把自己逗得嘿嘿笑。卖肉的晃着两条腿过来:“什么事啊?”
“楼上那个姑娘死啦,警宫怀疑是你干的。那天下午,你还说她屁股好看来着。”卖菜的女人嗓子里发出嘎嘎的响声,像是塞进一只鸭子。
“你个骚娘们,再胡说八道,拿刀子剔了你。”老孙看上去背有点驼,但肉很结实。
“你认识昨天那男人吗?”警察问。
“不认识。”老孙连连摇头,“没见过,很瘦,身上一点肥肉片子也没有。也就有二十来岁。”
“腮上好像有块痣。”卖菜的女人插话。
“左边还是右边‘?”
“想不清了。”女人像是很遗憾。
“是左脸,没错我看得很清楚。”老头甩了一下扳手。
“他们在吵架?”
“经常有男人来找她,我就碰见过好几回,都不是同一个人。有时候,夜里也不让人睡好觉,哎呦,那份折腾。”老太太自言自语。
“对,是吵架。那女的先跑出来——这你得问老王。”
“跑出来?”
“是啊,一边跑,还一边喊。”老头说,“我当时正在给一辆自行车补胎,那女的上气不接下气,‘大爷,救救我!’还没说完,那男的就跟出来。女的脸上好像有血。”
“对啊,像用巴掌抽的。”卖菜的说。
“买肉吗你?”卖肉的扭头向一个穿制服的人喊,那人只是看看,就走开。
“那男的出来后干了什么?”
“他手里没刀子。”卖肉的说,“我没看见有。”
“看上去倒挺老实。他上来抓那女的胳膊。女的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被男的一把逮住。”老头继续说。
卖菜的女人嘿嘿一笑:“她高跟鞋掉了后跟,跑不动啦。”
“那男的说,‘别闹了,咱回去吧,求求你!’大家伙儿都围着看,没人说话。那女的喊,‘谁去替我报警,这人要杀我!’她这样说了,是不是?”老头问卖菜的。后者点头。
“可那男的看上云很可怜,他说,‘叔叔大娘们,这是我女朋友,我全国各地找她快两年啦,好不容易找到,可不能再让她跑了。求你们帮帮我,把她劝回家。’大家都糊涂啦!该相信谁啊?”
“后来呢?”
“后来,对了,那女的还说,你们别信他,我不认识他。”
“我觉得那女的撒谎,你说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出来干这个?她爹妈要是知道了,不知该怎么伤心呢?”卖菜的女人说,“我就劝她,闺女,你还年轻,不能这个样。跟这小伙子回去吧,你看,人家对你多好?是吧,警察同志,你们教育人也是这样吧?”
“活该!我要是她娘,就拿鞭子抽她!”老太太半天不说话,这时激动起来。
“后来,他们回去了?”
“是啊,”卖肉的老孙说,“小伙子看上去很着急。实在没办法,就说,‘大家可冷可怜我和她家的老父母吧,帮我把她弄回去。’你说,谁闲着没事,管这闲事?”
“少来这一套,你还不是见钱眼开,帮人家送回去的?”卖菜女人撇撇嘴。
“我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见钱眼开?怎么回事?”
“那男的说,‘谁帮我把她拉进屋里,我就出10块钱给他!’嘿嘿,人家老孙可就急了前爪,咋呼说,我来!”
“死娘们,看我不抓破你的嘴!”老孙猴急,伸出油乎乎大手,要去抓卖菜女人。女人尖叫一声,围着人转圈逃,边说:“我还看你的手不老实,抓那女的屁股。”
警察一把拦住老孙:“后来呢?”
老孙脸红扑扑的:“我和另一个小青年,帮那男的送姑娘上去。一人挣了10块钱。那小青年高兴坏了,下楼就去小摊上买了包烟。”
“你们送去后,发生什么?”
“就送到门口。那女的拼命挣扎,又是踢,又是咬,把我手都抓了道血印,你看,这不?然后,那男的留了一道门缝,递出两张钱来。这臭娘们也想挣那10块钱,可她去晚了。”
警察实在没什么可问,叹了口气:“那男人,可能就是凶手!他在那女孩子身上扎了二十多刀!”
所有人不说话。
警察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救命啊!有人耍流氓啊!”警察就回过头,看见老孙把卖菜女人摁倒在地上。女人一边挣扎,一边笑。周围一圈人,都笑得摇头晃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