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渐离的沉默没有让兰芝神色缓和,她还是嘲讽着,冷漠着,瞥了萧渐离一眼后就离开了湖中亭子,往宴厅去。
而风吹湖面,翻起衣角,萧渐离坐了良久后,谢平总算从拱桥那里跑来,气喘吁吁在她面前停下,“呼,呼,大当家,我可算是,呼,找着你了。”
“你说说你,让我来见你倒是也告诉我地方啊!害的我把府里跑了个遍,话说你怎么在这里约我呢,等了很久吧,找我啥事啊?”
谢平一个人把话都说完了,才发现萧渐离垂着眸子似乎是在沉思,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他怕是萧渐离想东西太入神没发现他来了,于是伸手在萧渐离面前挥了挥,“欸,大当家!”
萧渐离闭了下眼,觉着谢平有时候真是蠢,“我没聋也没瞎,我就是单纯的不想理你。”
谢平顿时被噎了一口气,心底暗踹了萧渐离一脚,简直想骂人,他正想着该如何暗暗报复萧渐离呢,她忽然就站了起来,把谢平吓得后退了一步。
萧渐离自然不知道谢平心中所想,她只是站起身来,道:“走吧,跟我去你们院子里看看。”
说完话她率先就走,谢平跟在她后头不停的问,“去那干嘛啊,宴厅你不去了啊,大当家,你倒是说句话啊……”
萧渐离没空理他,一路上想着兰芝的话。
她想她确实没法反驳,但她也不觉得兰芝说的多有道理,她是萧家掌权者,手下是一整个家族的存亡和无数商贾的利益,她没有相信别人的资格。
兰芝也好,许素也好,她认为都不是什么不忠不义,两面三刀之人,但那又如何,她敢赌吗,赌得起吗,万一呢。
她去兰芝的住处也不是为了别的,兰芝对她意见不小,她那边是问不出什么了,所以还得去找许素,可素儿与兰芝不同,不是三两句白话就能问下去的人。
不拿点真证据戳穿他,他只怕会装傻充愣或者沉默不语的糊弄过去。
小素儿啊,有的时候是真聪明,她上次问话,他答的多好啊,可谓天衣无缝,让人无从起疑。
若不是这次发现了他撒谎,只怕他与兰芝的事情她就会一直被瞒在鼓里,始终不知。
穿过了后门,萧渐离带着谢平一路往兰芝屋子的方向走去,谢平就算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了,他连忙快走了两步拉住萧渐离手臂,问道:“大当家,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别问”,萧渐离扯回自己的手臂,侧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只管跟上来就好了。”
“不是!”谢平仍然试图阻止她,“这是兰芝的屋子,没得到允许哪里能随便进去啊!”
但萧渐离完全不听他的,直接一推门就想进去,谢平见劝她无用,唉叹了口气,刹那间铁锁与门栓的碰撞声响起,门扉只是稍微往里推入了一点,却还是关闭着。
兰芝锁了门。
萧渐离烦躁“啧”了下,而谢平则略感欣慰,觉着锁门真是个好习惯啊。
谢平正要说“既然门打不开那我们就走吧”,萧渐离却直接略过他身旁,往窗户那边走去了,惊的谢平连忙跟上去,“大当家,你不是要爬窗吧!”
萧渐离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正是要爬窗去,可等她走到窗户旁看见个大缸,才又一烦躁拍了下额头,该死她忘记这里还有个大阻碍了。
好在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萧渐离默默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先见之明,转过身指着大缸对谢平说道:“谢平,来把这东西搬走。”
谢平一看那极大个的缸,都快要高过萧渐离的脑袋去了,一阵苦脸,“大当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来来来,你过来”,萧渐离走到大缸旁,“我们俩一起把它挪一下位置看看。”
谢平没辙,见萧渐离都上场了他还能拒绝吗,只好不情愿的走过来,可萧渐离随意瞥了两眼地下,却突然在大缸旁蹲了下去,还伸手去摸地下的泥。
“怎么了大当家,你这是又干什么呢?”谢平好奇,连忙走上前看。
萧渐离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这大缸被人移过位置了,痕迹还是新的。”
“什么?”谢平显然是不理解她说的这些有什么好令人在意的。
萧渐离也没想将事情都告诉他,只是又看了看地上一圈的压痕,和一小块本该是缸底遮盖着的湿润泥土,摸了摸压痕与土壤的湿润程度,问道,“今天你们这里来了别的下人吗?”
“没啊,我们这就两个个扫地的老嬷和烧饭的厨子,还有谁会来?”
“是吗”,萧渐离勾唇站了起来,朝谢平张开了手臂,“过来,抱一下我。”
这相当惊悚的一句话把谢平吓得不轻,他连忙后退了两步,“干嘛啊大当家,我跟你讲啊,就算现在四下无人,我对你也不感兴趣啊!”
萧渐离脸色瞬间一沉,“让你过来就过来,抱!快点!”
眼见的大当家快要发火了,谢平也怂了,再不敢那也得抱了,他扑上去就像抱个长刺的木桩子一样,手都不敢沾。
萧渐离脸色更沉,“抱起来!”
谢平吓得一颤,赶紧把她抱起来又瞬间放下去,前后用时不到三秒,抱完后赶紧撤退一米多,萧渐离深深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脸色难看至极。
但她也没空计较了,指着大缸说,“过去,把缸抱起来。”
“啊?我一个人?”谢平不敢相信。
“快去!”萧渐离又炸了,于是谢平赶紧冲上去抱住缸身,一用力后,缸底离地了,他露出了明显的难以置信,“诶,这缸比想象中轻啊。”
“……放下来吧。”
萧渐离站在原地,风从她身后刮来,吹得大衣紧贴在她背后,她问谢平,“是我比较重,还是缸比较重。”
谢平想了想,道:“差不太多。”
但事实上抱大当家会比抱缸要容易,毕竟缸身很圆很光滑,他张开双臂也抱不住缸身的一半,时刻担心会脱手。
而萧渐离没再问他这些,却是忽然笑了起来,“我们回去吧,宴席应该早就开始了。”
于是谢平就经历了这不知来意又莫名结束的一道遭遇,他试图理解萧渐离让他做的一系列事情,但他努力了一路,萧渐离都处于一种若有所思的状态,一直没理他。
实际上萧渐离也确实在想事,她在想,从来只拿笔的谢平都抱得起那缸,而小素儿也曾是抱起过她的……
被隐瞒了啊。
被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