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渐离几乎要背过气去，她身子颤抖着，止不住的抽噎，却也不是哭，只是抽着气说不出话而已。
她知道自己情绪有问题，也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不能再迁怒许素了。于是她忍着晕眩转身就跑回了房里，那只小狗儿见她跑了，便也跟着她颠颠地回了房。
许素想追过去的，却被萧渐离把门一摔，给关在了门外，连那只狗都好歹被她放进去了，许素一时觉得自己地位低下。
他不死心，还拍了拍门，张嘴还没说出第一个音节，里头就传来一声暴喝：“走远点，让我静一静！”
许素又喊了她一声，“阿离。”
换来的就两个字，“滚啊！”
他怕萧渐离在屋子里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所以不敢真的走远了，可又不敢再去敲门惹怒她，只好在院子里等着萧渐离出来。
而萧渐离在屋内啪嗒啪嗒掉眼泪，她吼了许素，自己倒是委屈得不行，一面骂自己不够冷静，一面怨自己无能狂怒。
她没有怪许素什么，本来这就怨不得许素，他平白受了她一通气都还无辜呢，错是她的错。
萧渐离抱着那只拿小爪子在她身上扒拉，试图安慰她的狗崽子，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掉，脸色一点点白下去，呼吸也开始紊乱了。
狗崽子对此很是敏锐，从她的怀里爬出来，嗷呜嗷呜的叫，叫声焦急又哀恸，透着股抓心挠肺的急躁。
萧渐离不明白狗儿的意思，她抽抽噎噎的，想止住哭腔也止不住，胸腔便越来越闷，逼得她不自觉张大了口来呼吸。
呼吸声粗重又杂乱，听起来像是人垂死之际的挣扎。
狗崽子连忙跑到窗户口，却爬不上去，只能拼了命在墙边嗷嗷的叫，焦急的转着圈圈，期待有人能听到它的求助。
幸好许素一直没敢走远，他很快就听到了狗崽子不同寻常的叫声，明白这是出事了，于是直冲到房门前一脚踹开了门。
萧渐离此时已经呼吸不畅了，她一只手死命按压着自己的胸膛，一只手则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她听到动静抬头看向门口，脸色苍白的像是白纸，满头都是虚汗。
许素被她这模样吓得去掉了半条命，他连忙冲上去一把搂住萧渐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边又不停给她道歉，安抚她的情绪。
他将萧渐离搂在怀里，一遍一遍的说着自己没有在意孩子的事情，就像当初萧渐离抱着他一遍遍对他说喜欢一样。
许素在一片混乱中忽然想到，二爷说的没错，因果轮回是大道，他欠阿离的和阿离欠他的，最终都以相似的形式各自偿还了。
阿离曾经冷心薄情对他，所以就以一年半的孤寂来偿还他。
他曾经玩弄心计捆绑住阿离，现在就轮到阿离来让他焦虑万分惊恐不安。
苍天是公平的。
萧渐离把脸埋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才能止住内心不断翻涌的虚无和恐惧，她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衫，指尖几乎要用力到抓破。
而许素也不反抗，任由她抱着，心下好似一片苍茫幽深的海，空荡荡的，又广阔无边，让人惶恐。
他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道：“对不起阿离，是我贪恋你对我的好，才一直含糊着没说清楚。”
是他的错。
“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我爱慕着你，想要同你过一生，一年半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一叶扁舟在茫茫大海中行驶，哪怕只是一个稍大的浪头，都有可能将其击翻打碎……
“我不需要什么子嗣，阿离，没有孩子是最好的，我不想有个孩子来分走你的喜爱。”他亲吻着萧渐离的发顶，道：“阿离的喜欢就那么多，全部给我都还不够。”
阿离的安康现在就如那扁舟，脆弱至极。
许素垂眸望着怀里人轻颤的身子，还有她露出的一点苍白的眉睑，知道这次自己的贪心差点毁了这所有。
他已经让本就劳累过度的她往病痛中更迈了一步，现在又更在害她。
“对不起，阿离……”
倘若阿离出了事，他杀了自己的心都要有了吧。
“我一直爱慕着你，你没有什么不好，是我怕留不住你，才对你耍的小心思。”
他将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冷漠原因坦露干净，只为了萧渐离能放下那些他一手构建起的患得患失，他要她放下心来，明白他在她面前永远是低微的。
只要能让她安心，让她不再胡思乱想，他甘愿把底牌暴露彻底。
他感受到随着他一句句话语的深入，阿离抱他的力道便越紧，他以为自己免不了要挨一通骂的。
阿离会指责他的心机，会怪罪他的表里不一，她会苍白着脸色还露出倨傲的表情来，斜着眼嘲讽他的机关算尽，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却没想到萧渐离搂着他，也不抬头，只低声抽噎着问了他一句，“那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回萧府？”
许素略诧异，愣了一愣后才反应过来激动，他高兴的将萧渐离圈住，有点语无伦次道：“等木蓉，木蓉一来我们就走，阿离阿离，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我去给你煎药好不好，你该喝药了……”
高高在上的神女终于为他放下了一直持着的高傲，愿意弯下腰来亲吻跪在她神坛前的他了。
萧渐离点点头，说：“好。”
压在她胸口的大石被搬走，终于能让她喘得上气了，但由于方才的缺氧，她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昏昏沉沉，甚至恍恍惚惚让她觉得自己身在梦中。
萧渐离觉得自己应该告诉许素，她现在身子很沉，好像几天没有休息过那样劳累至极，脑子里像是有血水堆积，她困得很。
她面上甚至隐隐透出青白色来，但她却不知道，她只是不想让许素替她担心，所以什么也没说，只是想着自己果然不该发那么大脾气的，情绪上的激动像是在透支她的精力，她现在累极了。
许素慢慢放开了她，想要去帮她煎药，可一放手，就见萧渐离坐不稳似的轻轻摇晃了几下，然后目无焦距的抬眼看了下他，再眼一瞌，就这么昏过去了。
许素被吓得全身寒毛竖起，他忙扑上去扶住萧渐离，大声喊她的名字，试图唤回她的神智。
而萧渐离最后的印象就是许素瞬间惊变了的脸，和大声呼唤的一句什么话，她意识已然涣散，听不清许素到底喊的是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