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秀长又一猛击落空,收不住力,踉跄一下滚倒在地。惊诧和疑惑之色交织上映在他那涨红的脸部。他急忙连滚带爬站起来,收了刀,声音略微开始颤抖,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法术?明明是无处可逃的,但为什么又能避开。”
从荀冢同样茫然的表情看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在极力回想着,但毫无头绪地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脑里有种强烈的念头,心底有股违抗不了的力量把我拉向一边。”
丰臣秀长摇头说:“胡说,难道你已经看破我的进攻?”
荀冢若有所思地答道:“没有,你挥刀下来的那刻,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
此时,一直被忽略掉的米霍克站立起来,他的伤口已形成了血痂,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很多,这多得于他那旺盛的生命力。而那枚完全没入他手臂的银针也被他用刀柄敲碎,随着血液流动而无迹可寻。即使身负刀伤,手臂麻痹,但也无碍他注视着场上所发生的一切。从丰臣秀长要求荀冢解决掉他,荀冢展现了崇高的道义非但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发现自己胜之不武后感到无比的愤怒与耻辱,再到与所谓的领主反目成仇,兵刃相向等,不在话下。
“那是「见闻式」霸气,能感受万物的气息,预知短暂的未来。”米霍克缓缓开口对荀冢说,“这是所有人都拥有的潜在力量,只是缺乏激发的契机。现在你,已把这种力量觉醒了。”
荀冢和丰臣秀长齐刷刷地望向米霍克。荀冢说:“「霸气」?’预知未来?怎么说我刚才是提前感知到危险,所以本能地避开那一击吗?”
“是的。难道现在的你不感知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了吗?火焰、风甚至月光都实体化了起来。”米霍克闭上眼睛,感受着万物的生息说。
荀冢裂了一下嘴角,说:“虽然一知半解的,但可以确认的一点是,我又变强了,是吧!”
米霍克无奈地说:“狂妄的家伙!不过你要这样理解也并非不可以,不过自以为觉醒霸气就能让自己刀法突飞猛进从而高傲自大的家伙,别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要怎么样才能完全掌握,完全转变为实力的一部分?而不是只在生死攸关时才偶尔觉醒一次。”
“永无止境的练习。而且,没有比决斗这个更好、更适合的练习场所了。”
“当然!”说完,荀冢便面对着丰臣秀长,往日孤高自傲的神气又回到他的脸,说:“还有一招,尽管放马过来。”
丰臣秀长又慢慢恢复了理智,说:“不管你们两个在异想天开些什么,不要忘了,你们两个在我眼里,不过只是毛头小子而已。而我,可是掌控着罗格镇地下世界的一族之主。”
没人理会他。
“除了我的之外,你要是敢死在别人的刀下,我便杀了你!”米霍克对荀冢说,又指了指胸前的刀疤,“这里还在隐隐作痛。”说完,然后便走向一旁,束着手,作壁上观。隔壁站着的是,那肥大的袖子之下的,手里自始至终紧握着竹笛想伺机而发的执事。米霍克那双鹰眼锐利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掠一眼他,执事全身竟神经质地颤抖了一下。米霍克的眼神似一打尖刀利刃,把执事伪装的外衣撕成碎片,将他那颗污秽卑劣的心祼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是我的耻辱,竟没发现异样便下了手。稍等我一下,等我与丰臣家族了断之后,我们再决一胜负。”对米霍克说完,荀冢便走向丰臣秀长,步伐坚定,面无表情。“开始吧,我已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此时的丰臣秀长又换了一副容貌。在荀冢与米霍克交淡时,就开始调整自己的情绪,压抑自己的冲动。之前,是他的七情六欲左右了他的头脑,使他变得急躁。现在他抛除了杂念,重拾统领的威严,再现剑豪的风采。
是的,即使是天才剑士荀冢,但论刀法高低,丰臣秀长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花甲之年的他挥刀的时间亦比荀冢降生至今多两倍不止。单论剑术,东海被双雄割据。东方,是主张天人合一的「天心流」创始人——近藤内助;而后西边,便是以快准狠著称的拨刀术「居合」传人——丰臣秀长。
荀冢看到站在面前的丰臣秀长那副冷漠得如一潭死水的面孔,浑身上下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如抽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般。他心里不禁寒意习习,头皮更是传来阵阵发麻。那种令人心生惧意的气魄,散发主宰一切的威慑力又重新附属在丰臣秀长你身躯上。连荀冢和旁观的米霍克都不敢与心对视。
荀冢暗付道:“抛开他的身份,丰臣秀长这种戾气比激情更浓烈的剑士,的确是我不愿直面的对手。何况能驾驭得了三代鬼彻,证明他比妖刀更加邪气。”
就在荀冢浮想联翩时,丰臣秀长开口说:“我在决斗中永远不参杂个人情感,只有绝对的利益。而现在的你对我而言,只是在丰臣家族壮大的道路上的一颗绊脚石,我要做的就是把这颗绊脚石踩下去,直至没入黄土罢了。”
荀冢冷冷道:“可这颗石子已在众多人的脚下磨砺出尖利的犄角,要再踩它便要做好被割断筋脉的觉悟。”
丰臣秀长左手握着刀鞘,身体再次绕着荀冢移动起来,初始徐如信步,中段疾如迅飞,现已快得模糊。以到荀冢看到的不是一个丰臣秀长,而是两个,四个,八个甚至十六个,让他产生了幻觉。‘感受万物的气息’止时的他回想起米霍克对他说的话,他索性闭上子双眼,因为那些幻觉在利用他的眼睛欺骗他。‘预知短暂的未来吗?’荀冢喃喃道。他屏蔽了所有的感官,用心去感受,原本混沌的大脑又开始变得清澈明亮。他感到半丈开外有团黑暗的戾气在高速移动着,而更远处还有三种形态各异,强弱有别的气息,一种散发着不安,一种带着敌意,而最强烈那种气息则无法窥探。
那团黑影似乎波动得更剧烈了,下一瞬间突然就向荀冢,在月光之下寒气无比的刀光一闪而过,带着一丝血迹又隐匿在黑暗之中。荀冢的背脊已被割了一道口子,鲜血渗出,但深不至于血流不止。
‘好快,虽然我感受到了一道轨迹朝我袭来,但却反应不及’荀冢正想着,又是刀光一闪,他的长袍下半部分己一分为二,大腿处已呈现一条血红的线条。再中一刀,亦伤不及筋骨。
荀冢现在就是一只孤独无援的老鼠,而老鼠在葬身猫腹前,是要被猫玩弄取乐一番的。
荀冢虽然负伤两处,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他的感知更加地清晰了。“五点钟方向,右斜拨刀,斩我的右手。”荀冢刚在心里念完,他的右手便传来一阵刺痛,粘稠的血液流淌而下,染红了下半手臂。
“结束了。”丰臣秀长大喝一声,刀锋直劈向荀冢的后脑勺。
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得‘铛’的一声脆响,荀冢手中的「雷切」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丰臣秀长的三代鬼彻硬生生地被格挡在距他头部一寸的地方。“没错,都结束了!你的刀再也伤不了我分毫。”
俩人话不多说,便撕杀在一起。泛起的刀光把黑夜映如白昼;飘荡的剑影可把月光拦腰斩断,好不激烈。花甲之年的丰臣秀长未见力竭声嘶,右臂鲜血淋漓的荀冢亦不曾神情恍惚。丰臣秀长身经百战,占据先机;荀冢初生牛犊,愈战愈勇。两个打得难分难解,一时半会儿分不出个高低,胜利的天秤没有一丝倾斜的迹象。
此时,场上虽激烈无比,但场外亦有值得关注的地方。比如说老态龙钟的执事那双稳健镇定的双手,以及那支将要派上用场的竹笛。
一直不动声色的执事已经开始了他的第二种任务,在必要时暗中助他的主人干扰对手的行动。没人会去注意一个本来就佝偻的人再半跪在地,也更没人认为一支竹笛能有强劲的杀伤力。所以执事很快就锁定了目标——荀冢那条独支的大腿,别一条已伤痕累累。执事自以为必中无疑,鼓气,吹气,银针子弹般弹射而出,直击荀冢的大腿内侧。荀冢也强烈地感觉到了这个致命危机,即使丰臣秀长发起如雨点般密集的攻击也不曾令他心惊胆战。荀冢已无暇顾及了。他又一次感觉到死神在向他招手。
然而,细如发丝,快若闪电的银针刚发射出来便被一道刀光斩断。米霍克刀已出鞘,他又挥了挥刀,执事手中的竹笛随即被斩为两截。米霍克死死地盯着惊慌失措的执事说:“不要防碍正在决定的人,要不然,我不介意刀下多一个亡魂。”
荀冢如释重负,他向米霍克投去感激的一瞥。但就因为这一个松懈,「三代鬼彻」如砍瓜切菜般卸下了他的整条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