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摇着脑袋:“我没有救你,是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只是一个魂魄罢了。”
“什么?魂魄?!”叶墨书感到万分讶异,难道这世间真有鬼怪魂魄的存在?
婆婆看着他笑了笑:“世间的鬼怪魂魄可多着呢,大都是放不下执念,游荡在这世间,以另一种存在的形式陪伴着他们的朋友、家人以及爱人。”
“那,那阿姐呢?阿姐的魂魄呢?婆婆你可见到一位姑娘?眼睛很大,很瘦。”叶墨书急忙问道。
婆婆疑惑地摇了摇头:“我并未看见有哪姑娘的魂魄,或是已经走远,又或是早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吧。”
“怎,怎么会,阿姐,阿姐怎么连去地下的路上都要丢下我呢。”
“小伙子,其实你若想,便可以去长安街上,有一家叫做永安的当铺,你寻那老板娘借缠绵玉,它可以帮你救回那姑娘。”
“缠绵玉是这世间最纯净又最美好之物,只要你与它立下了契约,你跟那姑娘的性命就绑在一起了。”
“只是借这缠绵玉的代价,就是在完成心愿之后把你的魂魄交给那当铺的老板娘。不过你得快点,要赶在那姑娘过奈何桥之前把玉系到她身上。小伙子,婆婆能帮的就只有这个了。记住,咱们魂魄绝不能在太阳底下活动,会被太阳灼得灰飞烟灭的。”
“所以你后来就一直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将来成婚、生子、与另一个男人举案齐眉?”
“嗯,”叶墨书身体定了一下,低垂着眼帘,继续说道:“只要有人像我这般爱着她,便是好的。只愿她今世能够圆满,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那日晴空万里,可我生怕错过了时机,顶着灼热的阳光先接到缠绵玉,再原路赶了回去,他一路上受了很严重的伤,所幸的是及时回到了叶楚晗身边。
没想到她真的醒了。
后来叶墨书又求来了千日忘,偷偷洒在她饮下的茶水里。
那夜之后,叶楚晗便彻底忘记了叶墨书,而叶墨书便也一直藏在叶府陪伴着她。
看她又回到了以前平静的生活,依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似乎一切都归于了平淡。
缠绵玉可以助人隐藏真身,叶墨书便肆无忌惮地待在叶楚晗身边。
她依旧每日夜里都要忙到子时,看账、算账、管理大大小小的琐事,他坐在叶楚晗身边,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温,盯着她的侧脸,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他也是这样每夜都陪着他的阿姐,日子平淡又幸福。
无数个夜里叶墨书都会趁她熟睡后出现在她床边,无比轻柔地触碰着她毫无防备的脸庞,替她拂开额头上的青丝,再适时隐藏起来。
日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年,一年前的叶家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时琐事,就抛在风里,随它去了吧。
可后来不知为何叶楚晗却开始每夜噩梦,她似乎开始感觉到叶墨书的存在,可叶墨书不能出面,尽管很想上去抱着她,想将她拉入怀里,告诉她莫要怕,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爱你都来不及啊。
可也墨书不想打扰她如今的生活,既然是自己将她记忆抹去的,那就要断得彻彻底底。
只是他没有想到一日府上会来一个道士,功力很强,差一点就让叶墨书灰飞烟灭了,好在缠绵玉替他挡去了九成伤害,只是那日之后他便再也无法将自己隐藏好了。
叶楚晗晚上回来推开她的房门冷不防看到昏过去的人后吓了一大跳。
待他再次醒来,叶楚晗满脸警惕地望着他:“你是何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闺房?”
叶墨书一时答不上话来,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叶楚晗见他发着懵,战战兢兢地靠了近去:“我进来的时候你受伤了,又晕了过去,所以我就将你扶到了我的床上。”
她的脸上浮上淡淡红晕,又急忙道:“我,我告诉你,你可别想着占我便宜,我可凶了,而且我府上有很多会武功的高手,你要是乱来我就喊了!”
叶墨书噗嗤一笑,慢慢坐起:“姑娘,我不是坏人,不会轻薄你的。”
这府上的哪件事是他不知道的?别说高手,府上的丫鬟下人都没雇几个。
叶楚晗这才放松了警惕,讪讪地坐在床边打量着这略微好看的男子:“看你这相貌确实不像什么坏人,你这是被仇家追杀吗?还是说你是哪家圈养的小面首?
逃出来的似乎被发现于是惨遭黑手?你那时晕在地上的时候都吐血了。”
“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我哪里像面首了?不过是碰上一个比较厉害的对头,好在九死一生,没死成。”
“这样啊,不是面首就行,没事,你啊,现在就在我这府上好好养着,我叫叶楚晗,你叫我阿楚就行,你呢?你又叫什么?”
“墨书。”
“墨书?”对面的女子歪着头,随即粲然一笑,继续说道:“你的名字好好听!”
阿楚?阿楚。
想不到他今世还有机会这般唤她,不用小心翼翼,不用顾忌什么伦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叫墨书的男人,而不是她的弟弟。
想到这叶墨书哑然一笑,他想,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在那之后,叶楚晗便一直悉心地照顾着他,其实人间的这种草药对不过是魂魄的叶墨书来说并没有实际性的作用,但叶墨书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无法拒绝阿姐的。
“墨书,你今后就住这间房吧,我看这间屋基本上没什么需要准备的,虽然不记得我有特意装修过这间屋,估计是我爹娘还在世的时有客人在里边住过吧,你不愿介意噢。”一日叶楚晗带他到了以前叶墨书住的那间房,
她满脸疑惑地打探着他的房间,十分不解,面带歉意地对叶墨书说道:“其余房间要腾出来打扫会比较麻烦,你要是介意这儿的话可能得再等两日,我给你备一间新房。”
叶墨书笑着摇摇头,我怎么会介意,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啊。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以前的叶墨书在房内左右徘徊,该在阿姐生辰那日送点什么呢,又或者气恼地躺在床上,想着那陈家居然上门提前来了。
那些记忆历历在目,好像就是昨天的事而已。
一天下午,闲来无事便作起了画来,以前闷在屋里没少拿他的阿姐练过笔,每次叶楚晗看见成画后都巴不得将他扔出府去。
“叶墨书,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你还画成这样,我肯定把你拖出去喂狗!”
很久以后熟练了,她就会十分感慨,终于能把你阿姐画的是个人样了。
“墨书,你在吗?”叶楚晗推开他的房门,探进一个脑袋灵巧地左右打探。
叶墨书放下手中的画笔,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我在,进来吧。”
叶楚晗得到允许笑嘻嘻地推门而入,蹦蹦跳跳凑到他身边:“嘿嘿,墨书你怎么每日都待在屋里呀,多闷啊,你得多出去晒晒太阳。”
叶墨书假装遗憾耸耸肩胡乱瞎扯:“我小时身体不好,每日在家靠喝药度日,落下奇怪的病根,见不得太阳。”
“啊,还有这种的症状,难怪你每日闷在屋里。你这是在作画么?画的什么呀?”叶楚晗目光被桌上笔墨未干的宣纸吸引,叶墨书才刚提笔她便跑了过来,还只画了一个大概身形。
她将宣纸拿起仔细斟酌了一番,才扭头问道:“墨书,你画的可是哪位姑娘?”
叶墨书点了点头,回忆起他与叶楚晗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嗯,是位这辈子都不敢忘记的姑娘,小时身子骨弱,别人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我爹我娘,经常被他人欺负。”
“有一日我又别人围在角落里,我差点就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是她出现保护着我,她把我护在怀里,不过六岁女童,却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朝那群欺负我人说要是再欺负我,就弄死她们。”
叶墨书笑着看向阿姐的眼睛,问她:“她是不是很可爱?”
“咳咳,是..是吧...很可爱。”
他继而笑道:“是啊,在我眼里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可爱,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是爱她的,我这辈子都要爱着她。”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我才会安心。”
叶墨书跟失去记忆的叶楚晗回忆着他们的过往,毫不遮掩他炙热又不能有结果的感情。
“后来我在心里发誓,我从此以后要像小时她不顾一切护着我那样护着她,这还不够,我要替她完成她想做的每件事,把她想要的一切都双手奉到她面前,把这天下所有美好的事物都给她,宠着她就像她宠我那般,千倍万倍地给她。”
叶楚晗撇了撇嘴,随时很细微的动作却还是被叶墨书抓到。
这女子啊明明脸上写着醋溜两个字,却还假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继续问道:“然后呢,然后你做到了嘛?”
叶墨书笑了笑她,连自己的醋都吃得这么起劲,要是告诉她真相,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她双手叉着腰,责怪自己欺负她的那个模样,拿起笔砚上的画笔继续那副未完成的画,苦笑道:
“没有,她因为我差点丧命,我现在已经消失在她世界里,不做任何打扰,也许忘记我才不会让她痛苦。”
“啊?对不起,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不要伤心了。”叶楚晗一听变得手足无措,先前还不开心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懊恼二字,伸手就将叶墨书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惊呼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啊?是不是太冷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我立马让丫鬟给你添个火炉。”
突如其来的怀抱令叶墨书呆了几秒,随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温暖就又消失了,叶楚晗担忧着,转身正欲出去替他准备个暖炉进来,毕竟身体本来就不好,冷成这样了都还硬撑着。
“哈...!”突然有温暖从身后笼罩而来,叶楚晗小声惊呼了一句。
叶墨书贪恋着属于他阿姐身上的温暖,久久不愿放手:“无碍,你说你怎可随意就抱住一个男子,我就算了,绝不能对其他男人这样,明白吗?”
短暂的相处时光几乎让他忘记了所有,包括他的初衷。叶墨书心里突然害怕起来,若今日阿姐抱着的是别的男人,柔声安慰、满心担忧的是他人,他会不会疯掉。
叶楚晗反应过来噗嗤一笑,转过身双手抱住他的腰,柔声说:“嗯,我知道的。我只会抱你,对其他男人看都不会看一眼。”
“虽然我听到说你满心欢喜那个女子时很不开心,但好在我的墨书小时有她护着,不然我怎么遇到你呢。”
“所以墨书,我不会嫉妒她,她能被墨书这般深情喜欢着,肯定是个我不如她的女子,墨书,我真的很开心你愿意跟我讲这些。”
叶墨书将她抱得更紧,不觉湿了眼眶:“阿楚,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阿楚,阿楚。”
叶墨书一遍又一遍深情地唤着她,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那样,叶楚晗叶不厌其烦地回应着。
久久的缠绵后,叶墨书才放开她,望着面前这个满目流光迷情意乱的人儿,她小口小口地呼吸着,红唇微肿,脸上有几分不大自然的红晕。
嗯,叶墨书忽地心中升起几分自豪感,他的阿姐怎么这么可爱?
“墨书,我们成婚好不好?”
“我想嫁给你。”
面前垂着头有些别扭的女子终于鼓起勇气对上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有些羞涩又认真地说道。
“老板娘,你知道吗,当听到阿姐亲口说想嫁给我时,我激动得话都说不出口了,就像梦一样。”身边的男子悲戚又激动地说着,眼泪却止不住下流,大红喜服的衣襟被泪水浸染成了暗红色,
整个身子都在抖动,他抬手掩住脸,积蓄了大量的眼泪还是透过他的手掌溢了出来,“阿姐以为我不愿意,都红了眼圈。我的阿姐....我的阿姐,我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