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严厉的处理结果给了徐字庄的青少年们一个严厉的警告。
这个话题很快发酵,成了当前最热门的话题。
人,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世间所有可以利用的形容词,几乎都可以在这个族群身上找到类似的影子。
矛盾却又不无道理,或者说,存在即为道理?
关于啓字辈三杰的事件成了新的过去式,似乎人们对于新话题的寻找几乎从未间断过一般。
最初的啓字辈三杰,是武夫路的徐啓龚徐二少,他个人的武道修为一直以来都处于突飞猛进的状态。
异灵根天赋的徐啓鹄——鹄少,对于速度的理解方面,连不少年长的学员也对其啧啧陈道。
而最后年纪最小的徐啓良——武疯子,已经正式在不久前成为了曾经。
三杰人去其一,就这么默默的消散在了调笑与言谈之中。
剩下的两个人,渐渐的也越来越生份,各自走在各自的路上,交集越来越少。
啓字辈三杰,就这么莫名的不存在了。
对于这么个人被驱逐的结果,相当多的学员们报以十成十的支持态度。
极少部分偶然觉得不对劲的,却又很快被舆论的洪流裹挟,融入了湖泊。
鹄少最近的心绪很低沉,武疯子徐啓良的变化和遭遇给了他当头一棒。
虽然修行天赋上他鹄少稳压徐字庄诸多少年,可突然间的变化如同惊天厉喝将鹄少惊醒。
客观来说,徐啓良最初展现出来的好学和天赋,在大部分方面甚至要稳稳盖过他一头。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值得期待的天才式人物,却在短短时间里骤然拔起,又迅速陨落。
如同流星般炫丽,迅速,一去无踪。
就连远比他更加被家族长老和教习们所看好的,都在转眼间消失在了天际,那他自己,又有什么可自傲的呢?
这种变化,让独自静坐的徐啓鹄感觉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觉得事情很荒诞,又觉得不无道理。
可更多的,还是觉得太过残酷了些。
一道身影突然落在了他身边。
老爷子看着格外落寞的自家小孙子,叹息一声坐了下来。
一老一少静静的坐在原地,相互间一时无言。
老爷子看着山下的灯火,心头平静而安定。
徐啓鹄看着天上的半轮弯月,脑海中思绪万千,竟是突然间有了些寒意。
突然间,鹄少转过头来看了看老爷子:“爷爷?”
老者淡淡的“嗯”了一声。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啓良那样,你会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的老爷子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看他一眼。
他从那双曾经精气十足的双眸的瞳孔中,透漏着一阵阵的不安和落寞。
老爷子的脸垮了下来,他想了想,重新看向了山下:“徐家,总归不会一直养着废物的!”
“这句话,你以后一定要牢记在心底!”
听到这个回答的鹄少并不惊讶,也不难过,身在这么一个日道艰难的家族里,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实的残酷。
即便不知道,刚刚发生不久的事情,也是最好的忠告。
老爷子顿了顿,突然伸手拍了拍小孙子的肩膀,他脸上带了些许笑意:
“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们家总归还能管你一顿饱饭的!”
隔代亲的温柔言语让鹄少猛地扑进了老爷子的怀里。
他艰难的在老者的衣衫上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却是哭的无声无息。
……
徐家立足兴阳县已足足有数百年之久。
自从瀚海王朝立国开始,一代又一代的徐家人在这片土地上洒尽了血汗和泪水。
毫不客气的说,徐家自上而下埋骨在此的忠良勇士,隔壁溪源州的几大家族全部加起来也是拍马都比不上的。
在兴阳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徐家就是这里的天,这里的地,这里的一切。
因此,有关徐家的一切同时间也被南方的朝堂大人们深深的忌惮。
国中之国这种事情,从来都不会被任何一个王国,帝国所接受的!
哪怕这个王国已经逐渐腐朽,处于日渐消亡的趋势下了。
因此,对于北疆徐家的限制枷锁,也远远比明眼人看过去所知道的,要沉重的多。
就像养着一头看家护院的狼,依赖他的同时,又不得不给他套上重重的枷锁。
避免这头说不准哪天就可能饿急了的狼,转头吃掉地主自家的鸡鸭牛羊。
徐家接连几个月的大动作,自然避免不了被朝堂之上的有心人所注意。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往北疆徐家地盘上迁移,流放,移民的各类人氏几乎超过往常岁月数年的累积。
对于这样明面上的动作,主持着半个南湖洲的兴阳县徐家,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其后的门道。
刚好,不久前就丈量好的土地,村落,房屋恰到好处的用上了。
只不过这些个新兴村落的位置么,那自然是经过徐家人精心挑选的。
靠着兴阳湖向东百里一线,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立起了八个村子,两个小镇规模的居住地。
原本是打算用来安置县城里越来越多的徐家分支人口。
此刻么,加上这些新到的人丁,几个村落和小镇人口很快就达到了饱和状态。
这些村庄的位置大多数距离兴阳湖,不过百里左右,据说再往前,就是徐家牢牢把守的兴阳湖防线了。
那里由徐家六大营其中三个常年驻守,近些日子似乎又加进了一个营的新兵。
满打满算的话,整个兴阳湖防线的三座小型军塞,应当是有三万多人的。
三座要塞互为犄角拱卫着整个徐家边疆,百年以来,埋葬了不知多少规模不一的敌人。
只不过寻常人也不会往那个方向去,谁不晓得那边是徐家军事化管制的重要地点。
没事乱跑要是被巡逻的徐家卫队和修士抓住了,那些糙汉子可不会管你什么理由的。
直接强制发配去徐家的矿场里当奴隶,这辈子是别想活着出来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不服?
呵呵,在徐家的地界上,你够胆说个不服出来试试?
此时此刻,徐家执事堂里。
正襟危坐的太上长老徐先钦,正坐在主位上看着一份最新送来的统计报告。
这份统计很清晰的罗列了徐家目前的大体状况。
新的丁口统计,当前徐家人新生儿数目,村镇人口的大致规模,甚至包括各处武备库,粮仓的详细。
细细看完这份报告的徐先钦抬头看了看执事堂里九位长老。
原本家族常驻的长老数量是八个,这不是不久前还有个任务结束,返回修养的钱八爷么。
钱八爷,是徐家承字辈的老人,按辈分来说,是徐家先字辈的叔父辈。
就连太上长老徐先钦,在没什么重大事情的时候也得乖乖的喊他一声老叔。
至于他为什么人称钱八爷?
爱钱,会赚钱,这一代徐家长老团里第八位突破筑基期的修士而已。
至于辈分为什么这么大?
谁家还没有个年纪小辈分高的长辈怎的。
在徐家长老团里,基本上都是按照进阶筑基期的先后顺序排列的座次。
除了个别的妖孽以及对家族功勋卓著的人外,在长老团里的座次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因此,在徐家这个武勋世家的长老团里,大多数相互称呼的时候,反而是以个人的称号为主。
这就几乎成了徐家长老团的特色。
至于家族客卿么,那暂时还不在家族长老团的范围里。
太上长老徐先钦看完了手中的汇总数据以后,指尖轻轻的敲了敲桌面。
片刻之后看向了钱八爷:“钱老八”
老神在在坐在位子上,体会着自己刚刚破境收获的钱八爷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站起身向着太上长老拱了拱手:“有何任务?”
徐先钦略做思索,随即忧心的说道:“最近家族西边的村镇里有些不安稳,急需一位长老前去坐镇,八爷跑一趟?”
钱八爷拱了拱手:“我这就去!”
说罢,整个人立刻转身出了长老执事堂。
徐先钦的目光稍稍在他的背影停留了片刻,感慨了一句:“钱八爷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啊!”
一众长老对于这个说法,相互间看了看,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又经过一番任务的分派,场内剩下的八位长老很快一一离开了执事堂,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向看不对眼的三长老和六长老。
三长老,手中有一只对徐家来说,意义重大的谍报组织——血牙。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很多家族和敌对势力都在这个组织手下吃过大亏,当年要不是血牙的存在,可能徐家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
因此,这支组织也一直牢牢地由徐家最核心的家族长老所掌控。
整个徐家上下,血牙指挥听从家族族长,太上长老,以及当代三长老的命令。
为此,在他手里吃过大亏的敌人们,恶意的称呼他为牙头,意为血牙头领,也谐音了丫头这么个词…
这事儿对三长老来说,敌人的恶意也正是他能力与功勋的代表。
虽然这个称呼不太好听,但是他依旧是欣喜的接受了。
放在整个徐家,血牙的头领牙头三长老,可是满手个满手血腥的翩翩老人。
光是提起他的名字,都能感受到眼前血腥如海。
而六长老么,他实际上是三长老血牙的亲弟弟。
他俩当初一同位列家族长老的时候,他们这一支的族人可谓是一时风光无两。
一门两长老的荣耀,要不是后来因为一个女人的事,两人也不至于闹翻到现在的程度。
而那个女人呢,也不是旁人,正是六长老一生中爱惨了的女人。
只可惜,这个女人最后的结局不好,血牙揪出了她的底细——一个来自南边的暗探。
还是级别挺高的那一种,也意味着这个女人一经动用,那将是一场翻天的大祸。
虽然最后这个女人被证实,自进入徐家以后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报讯息被泄露。
这也意味着徐家很幸运的在这枚棋子被启动之前消弭了隐患。
但,现在不会,谁能保证以后?
当年的三长老年轻气盛的经过良久思量之后:一切为了家族!
最终,选定了一个六长老外出任务的日子里。
左手手里拿着一份谍报,右手一壶老酒的三长老拜访了同胞族弟的府邸…
在那以后,又经过一场轩然大波,兄弟俩最终决裂了。
在六长老的认识里,他早已知道了这个女人的来历,也不是他自己去查的,而是这个女人亲口说的…
也因为这个女人,六长老负责的家族财贸方面的事物,才从始至终的红红火火。
这其中,六长老心里知道,这少不了那个他爱惨了的女人的指点…
只可惜,弟弟没告诉兄长,兄长看错了女人心……
这事儿最终成了两人之间的疙瘩,当兄长的不知道弟弟和弟媳之间的深情,只觉得他把一个女人看的太重了。
而当弟弟的,失去了最深爱的人之后,再解释,也换不回那个温婉的人儿了,也就再没提过感情的事。
在那以后,两个本为一家的徐家长老,再也没有过私下里的走访会面,见面之后,不打的天翻地覆基本不会算完。
六长老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娶过妻妾,对于生活,修行的态度也逐渐放浪。
要不然,这么些年下来,他恐怕早已步入筑基后期了,也不至于在筑基中期,一窒几十年…
可以说,即便是现在,他也随时可以一步筑基大后期,甚至金丹也不是不可能。
怎奈何,佳人已去,心再无求。
还好,那个女人给他留下了三个孩子延续了他这一支的血脉。
也是自那之后,六长老多了个称呼——浪客!
人间多有痴情种,何人堪成浪荡客…
……
在长老团里,有太上长老的威势压着,两人也不至于太过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在眼神打架,徐先钦也懒得管他俩之间的矛盾,只要不是打起来了基本他都懒得管。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份图纸,上下厚厚的一叠,大约有十几张之多。
他看向浪客六长老:“这是我最近想添置的家当,老六,你看看?”
耷拉着眼皮的六长老闻言起身接过,眼神中透过一丝惊讶,他仔细的一份份看过去。
最后偏过头看了徐先钦一眼:“坊市?”
徐先钦郑重的点了点头:“嗯,你觉得怎么样?”
低头思索了一阵,六长老心算了一会儿:“一个半月就行,只是…我们并没有可以镇场的东西怎么弄?”
徐先钦挥了挥手:“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心中已有安排!”
六长老不在言语,点了点头起身随机抽出了半数图纸贴身放好,却是直接低头看着剩余的图纸出了门去。
最终,诺大的家族执事堂里,只剩下了徐先钦和三长老牙头。
三长老收回了看向门外的眼神,沉重的看向徐先钦直接询问:“留我什么事?”
徐先钦的眼神中有些挣扎,他思虑再三,好几度想要放弃,最终却突然沉下了心来。
伸手抛出一张小小的纸张:“你去查查他!”
三长老默然的打开纸张看了一眼,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他两个手指捏住纸张轻轻一搓,那写着一个名字的纸张顿时化成一片飞灰。
皱着眉头的牙头看向了徐先钦:“你是说…”
不等他说完,徐先钦已是打断了他:“只是怀疑,最好不是。”
三长老想了想,片刻之后点了点头:“也好,我尽快给你消息!”
说罢,直接也站起了身子向外走去。
看着恢复了常态的执事堂,无先钦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他突然出声:“庄园怎么样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回复:“一切尽在掌握,包裹已经上路。”
徐先钦点了点头,不在说话,闷坐着想着自己的事情。
……
来到这处陌生地方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一开始,他还想着是不是该给家里的老爹写封书信。
但转头一想还是就此作罢了,这种事儿虽小,但是风险也不得不尽量去避免。
虽然长老很可能会同意他的这个微小要求,但是他也不想再让家里的老爹难堪了。
天知道自家那个面子最要紧的老爹,在知道了他的近来消息之后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一切,顺其自然吧还是…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也用不着做太多的事情,跟着长老四处观察山势地脉而已。
因为这件事,他透过自己最隐私的能力得到了三项新的法术。
只可惜,自身的修为低下还是过度限制了他如今大多数的施展手脚。
也因此,这些日子在勘察具体地点方面,在某些山脉地势上,他也会额外的逗留很多的时间。
最终,这些花费的时间,也成了他记录在本子上的一个个具体数据。
让旁边陪着他一路走来的长老很是欣慰,欣慰这个换了新的身份的少年,做起事儿来的确令人放心不少。
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了。
如今的他,面上戴起了精心打造的狼头面具,就连吃饭喝水都不能再取下来。
为了他的安全考虑,面具明显是经过特殊手法处理过的。
不仅避免了旁人对他面容的窥探,同时也隔绝了神识方面的探查。
基本上,只要不在亲近的人面前使用被人熟悉的功法,他现在的身份根本没人可以刺探出来。
而至于隐藏他原本功法的代替品,家里的一切书籍资料随他挑选,算是对他的一部分补偿。
自然,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以后,他原本的名字也不可能再用了。
如今的他有了新的代号。
而且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他的代号是他自己决定的。
为了避免被人发觉他的雪藏身份,他特意给自己想了一个识别度不高的新代号。
如今,曾经的他已经不在了,有的只是一个徐家影子——弃徒。
对于他这个外号,陪同他行走山水河海的长老沉默了很久,最终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了一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代号中的意味,长老不可能不知道,毕竟少年和他,以及另外参与进这个计划之中的人都是亲自把他送上这条路的。
相比于曾经,也许他的天赋还能为家族作出更大的贡献。
只不过形势比人强,如今,他们不得不如此了。
一切为了家族!
至于以后的事情?现在和当下才是最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