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老祖的到来出乎了徐啓良的意料。
还在山庄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会有被自家老祖接见的时候,那时的自己该是怎么样的?
或许,成为家族里最出色的药师,以无数新配方给家族带来巨量收益,从而被家主亲眼有加?
那不然炼器呢?阵法呢?
拥有系统以后,他也就有了无数的可能。
只是,他可从来没想到,会在这种状况下见到家主家主。
带着面具,以一个家族里见不得光的影子身份…
徐啓良分外惆怅,他端起酒坛仰头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口。
人生嘛,有时候真的挺无奈的。
伸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叠书本来放在地上。
太上长老和徐家老祖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等着,看他准备提些什么要求。
按两人的想法,只要能满足他的,都尽量满足了他吧,家里,总不能冷了人心的。
况且夜色还长,等等无妨…
徐啓良翻来了最上面那本看了一眼,声音沉重的说:
“这些日子以来,我对家族的做法,安排,都有了一些自己的猜测,我估摸着,未来的徐家,必然会经历一场大战!”
徐先钦和太上长老并没有否认,显然,他们对此也早有预料和安排。
顿了顿,徐啓良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这场战争的规模可能大的超乎我的想象,徐家也可能会因此损失很多很多人。”
他说到这里,拿起那叠书本上最上一本递给了沉默的徐先钦:“这是给徐啓鹄的!”
徐先钦伸手接过,他有些不明白:“老鬼头的那个小孙子?”
点了点头:“是的,还在庄园的时候,他委托我帮他炼制了一套七件符器,这本书上则是我后来的改进想法。”
听他这么一说,徐先钦皱起了眉头,出于某些方面考虑,他没作答应。
徐啓良也没等他回应,接着拿起了第二本:“这本,是给女院徐姸芳的!是我个人对药师的一些理解…”
第三本:“这是给徐先宏兄长的,是我对他那件符器的一些改良想法和建议。”
第四本:“这是我设计的一套皮甲和弓器,威力我还不知道,因为没有材料供我制作出来试验,这是给家族的。”
最后一本被他拿起,他的脸上露出些哀怨:
“我一直觉得,徐先彰教习会用那么多武器却没有一件符器挺遗憾的,所以私下里给他设计了一整套符器。”
他把这些书本一同放在了徐先钦身前,看的徐先钦有些发懵。
徐先钦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诉说:“你这都给我弄糊涂了,你把这些都交给我是什么意思?你不能以后自己给么?”
徐啓良平静的盯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挺想他们都能在不久后可能发生的灾难里活下来的。”
一番话说的徐先钦哑口无言,他继续道:“而且,您两位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我又怎么敢奢求自己一定能活下来?万一我也不幸战死了,我的心血可都白费了!”
这句话一出,不仅徐先钦脸色大变,就连老祖都变了颜色,徐先钦眉头一紧,冷冽的盯着徐啓良:“你可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坐在原地的徐啓良呵呵笑了,他大口喝着灵酒,指了指护住整个山脉的阵法,又指了指周边的山脉和工程说道:
“长老!我可不傻,你们真觉得我出不去,也没有消息进来,就看不出这里一切布置的用心么?”
两位家族权力最高者沉默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区区十岁的少年,竟是看穿了这么多。
老祖宗良久叹息了一声:“我们,还是低估了你的潜力了啊…”
徐啓良笑了,自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谢老祖宗夸奖!”
他的笑声狂傲,他的笑意由心,笑得凄楚张狂。
等他终于停下笑声,一口喝干了坛中美酒,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直接递给了老祖宗。
徐家老祖接过手来打量了一眼,发现纸上罗列着十余种珍惜的仙家灵物,他抬头看向了徐啓良:“这是?”
伸手抓了抓脸上的面具,徐啓良眼神狂傲:“给我这些,我可以把护山大阵改良一个品阶!”
太上长老闻声而起:“你说的当真?你阵法师几品了?”
徐先钦却是愕然的说不出话来,今晚的惊讶实在够多了,他也没想到这个少年竟是说出如此狂傲的话来。
徐啓良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老祖宗!谁说副职的品阶就代表了一个人的能力了呢?”
“我各门副职的品阶都是一品,可我不还是折腾出这么些东西来了么。”
徐啓良指着太上长老面前的那些继续言说:“虽然我的修为支撑不了高阶阵法的布阵消耗,可是这不代表我没能力改造阵法啊!”
一把抢过太上长老手中的酒坛,徐啓良语不惊人死不休,最后他补道:“您老看着办好了!信与不信,看您!”
说到此处的徐啓良不再多说,他弯腰卷起了地上的图纸。
转过身向着老祖恭敬的行了一礼,脚步轻快,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
这一夜的事,带给了徐家两位掌权最高者极大的冲击。
谁也不知道徐啓良下山之后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徐啓良只知道,那天结束第二天起来之后,原本空白的匾额上已经多了三个苍劲大字——余量宗。
两个字反复念叨了几遍,年少的徐啓良心情好了很多很多。
可当两人离开之际,徐啓良一声不指名,不道姓的惊天谩骂惊动九霄:“啊!那个谁!我去你格老子的先人板板!”
谁也听不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在看到这位代号弃徒的“青年”一脚踹塌好几处豆腐渣工程以后。
众人大致也就清楚了。
哦,感情这是句类似骂娘的话!
递出书信之后,徐先钦拉着徐家老祖宗一路溜的飞快!
听到身后那声莫名其妙的骂街,老祖宗好奇的问了徐先钦一句:“你这是给了他什么让他气成这样?”
灿灿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徐先钦也很无奈的回话:“那小子他爹给他的信,我估计信里写的字不太好就是了”
老祖宗深深的剜了他一眼道:“你这不要面皮的功夫,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摆了摆手,徐先钦心情大好:“哪有哪有!都是老祖宗教的好…”
……
溪源州,回到自家地盘以后的四书判官四王子,第一时间给书生李子意说了一和字:“酒!”
青年书生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子就消失在了原地。
身后侍女完全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关心发生了什么。
一路返回了自己王府的四王子端坐在客堂想事入了神。
似乎走到哪儿都跟着的侍女,淡然倚靠在平铺的毛绒地毯上,轻轻剥着粉红的指甲。
良久,四王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一丝快意的笑颜看向侍女:“蝴妹妹,我饿啦!”
侍女娇娆一笑,拍了拍手。
片刻以后,美艳的歌姬,艳盛的佳肴,还有芳香的美酒迅速登上了大堂…
……
外界的事情对于徐字庄内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只是由于家族人手实在捉襟见肘,负责徐字山守备的一个大营被临时调走了一半。
事急从权之下,男院老爷子表示自己对此安排很不满意,他老人家很不高兴!
徐字庄聚集了徐家五代之内的几乎所有精华,这里的安全问题在徐家机密事件中从来排位居高不下。
这突然之间调走守备营一半人,要是在此期间发生了什么变故,家族的年轻人出现意外那可怎么办?
只不过这件事他也没法反对,谁叫这是老祖宗和太上长老两人一同宣布的呢。
徐啓良交给徐先钦的书本,太上长老大部分都交到了老爷子手里,并一再要求列为最高家族机密。
并将一份徐啓良被驱逐家族之后的“新生活”记录交到老爷子手里,两位家族长老迅速的离开了徐字庄。
家族里的事务还有很多,哪里有时间可以稍作停留。
送走两人的老爷子郑重的看完记录,手中灵光一闪就将其毁尸灭迹了个干净。
转身回返,老爷子嘴角带笑:“有趣有趣!”
徐字庄自上次事件之后,很快恢复到了日常繁忙的生活当中。
人嘛,忘性还是很大的。
经历过那事以后的徐家啓字辈少年们,爆发了极为激烈的竞争。
在原本的啓字三杰不存在了。
一个被驱逐,另外两个进步神速,一前一后跨进了三层修士的大门。
而经过大半年的角逐,抛开原本啓字三杰中剩余的两人。
啓字辈中先后破境者高达三十一人,其中跨入二层者二十八人,三层三人。
一股新的活力让生出那样事件的武教习重新找回了自信。
徐字庄的改革从未停步过。
如今,男院和女院之间的交流已经完全放开了。
根据新加入徐家大家庭的修士们的建议,同是山上修行者,凡人间的俗文礼节实在没必要看的过于重。
于是,觉得很有道理的徐家徐字庄长老和教习,白天彻底开放了两院之间的阵法,以方便两院之间的交流。
一段时间里,家族年轻修士之中,境界提升者如燕纷飞。
就连不少痴心于副职的修士们,都不由自主的加紧了些自身修行。
总归,不能让啓字辈新来的小家伙们给一路超越了去吧。
武教习对于学院历练不够的问题也放开了手脚。
近些日子里来,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被放开来。
所有学员务必全员参加清绞山林的任务。
这段期间里,北原荒林之中的野兽妖兽都不晓得发了什么疯癫。
为数何止数万的各类野兽妖兽四处乱窜,折腾的北原荒林一片狼藉。
深感好机会的教习们,带着徐字庄男院女院所有修士一同出手清绞。
获得各类野兽,妖兽资源无数。
就连男院之中,兽庄的规模都因此扩大了一倍多。
徐啓鹄的天赋独步众人。
尤其在经历了那件事儿以后,一心坐下来潜修的徐啓鹄可谓破境神速。
就连老爷子都没想到,这小家伙如今已经迈入了先天三层巅峰,看样子年底进入线条四层都很有可能。
就连不少家族长兄的境界都被他比下去了,到底不愧是百年难遇的异灵根天赋者。
这段时日里,破境不久的徐啓鹄醉心于杀伐。
在妖兽异动中,毅然决然走上一线的徐啓鹄,凭借手中一套制作精良的符器大杀特杀。
不少人都好奇他这套群体杀力卓越的符器是哪里弄的,只不过醉心修行的徐啓鹄对于此事三缄其口,一问三不知。
因此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应该是沾了有个好爷爷的福。
若论妖兽犯境时期最高兴的是什么人。
那几本不用多说,武夫当仁不让的表示他们身心很兴奋,拳脚很寂寞!
依靠药石和磨练打熬肉身,终究不如与妖兽舍命相搏来的痛快。
因此,武夫也从来都是徐家武力重要的构成部分。
其中尤为突出者,是沉迷拳法,难以自拔的徐家武夫——徐啟龚徐二少!
这少年大半年来将自身肉身,拳法打磨的相当沉稳,同境搏杀之下疯魔程度甚至一度让人联想到武疯子。
要不是他的拳法路数走的正大光明,不像武疯子那样什么卑鄙阴险无下限的招式都用的出来的话。
许多修士都快以为他得到了那位武疯子的精髓了。
而接下来的妖兽清绞之中,收获不大且自身损失不小的结果,让这位傲气的杰出武夫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徐二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同境之下与修士生死相搏他胜率极高,可一到面对妖兽的时候就不太一样了呢?
为什么明明擂台上不是他对手的家族修士们,收获都相当不小。
唯独只有自己,一到与妖兽论生死的时候就屡屡陷入险境呢?
接二连三的失利,让徐啓龚成了最先退出前线战斗的那批修士中的一员。
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根本所在,原本醉心拳法的武夫徐啓龚,硬着头皮钻进了徐字庄秘书楼。
也正是如此,才终于使得徐二少身心发生了蜕变,成为之后整个学院收获最大者…
接连的生死搏杀触发了大批徐家修士,武夫破境。
负责照拂的家族长老深感欣慰,徐家老祖宗保佑,今年家里的子孙们都可争气了!
虽然这一年对于徐家来说,很多方面的事情都不怎么尽如人意。
但年轻人们重新焕发的活力却让家族长辈们喜笑颜开。
谁家不想自家的子孙有出息?哪怕大家都是一个姓氏下的族人,终究是避免不了家里长家里短的。
比比谁家娃儿更出色,可从来都是乡里乡亲不可避免的好话题呀。
……
就在徐家还忙于自身事务的时候。
一则极为突然的消息突然从西方传入瀚海王朝。
连年遭遇国土沦丧的瀚海王朝终归不是混吃等死的。
在数百年间先后失落敌境一州半土地,数百万人口之后。
武力不够,谍报来凑的瀚海王朝连年向西边的恶邻居渗透。
这么些年经营下来,已经发展到对敌国军政事务几乎了如指掌的地步。
若不是君王年迈,稍微换上个青壮派君王领头,哪怕王国内部的武力着实让人压了一头。
可手握更发达的谍报系统,瀚海王朝还真就不一定打不过千百年来的死对头。
世间最经不起推敲的词里,如果是肯定占了一席之地的。
万金难买早知道,要是真的可以后悔重头再来,徐家当初还会不会上瀚海王朝这条大船还真就不一定了。
神情严肃的太上长拿着手中的谍报陷入沉思。
虽然明确的刺探出了湖对岸老对手的军力调动,可敌手这次的作战目地却是让人有些看不透。
依照往年惯例,瀚海王朝最先遭受敌国进犯的土地,必然是兴阳县的徐家。
因为这事很容易理解,瀚海王朝与老对手之间接壤的地方只有三个州。
其中一州发生接壤的土地,早年间被瀚海王朝历代先王赠予了国内唯一一个山上宗门。
就山上宗门这个词,就让两国根本就没想过在这一州之地发生什么战争。
得罪山上宗门的后果,那可不是亡国灭种那么简单的。
而剩下的接壤所在,则是徐家所在的南湖州和徐家的老邻居溪源州。
南湖州不用说了,早年打的三大家只剩了徐家留在此地,州府之所在沉在湖底百十年了,也不晓得还剩不剩下点什么。
现在也只有兴阳湖一线,不到两百公里的湖岸线三座要塞最好攻打。
往年两国发生交战之后,兴阳县一州之地凭借地利,能生生耗死敌国作战部队。
徐家可能穷是穷点,但是家族武夫数量是真的多,武夫团武夫团,以团做单位……
因为武夫这事儿,对武勋世家几百年的徐家来说,练着真不难。
有修行灵根能练,没有灵根的凡夫俗子也能练!
区别只在于,一个更强更有前途,而另一个么,练的艰苦不说还是条断头路。
没有修行灵根,以武入道也可以,只要你能刻苦的练,反正徐家灵田多,帮着没有灵根的养个后天气海出来也不难
只不过这种灵植培养的后天气海到底不如先天灵根!
养出来容易,再往上就代价大了。
这么说罢,培养个后天气海武夫到煅体境的耗费,徐家完全可以养出十个先天灵根的筑基期修士…
因此,徐家诺大个家族里,后天气海的煅体境,几百年来加起来都不到一只手的数量。
只不过煅体期的不好搞,练气期的的却是可劲造!
徐家也正是仗着这样量产练气武夫的能力,以及后天形成的兴阳湖天堑才能守的住剩下的半州之地。
敌国境内动兵,要是不聚集十个八个筑基家族的修士,可能连兴阳县湖岸边的要塞都摸不到就得被揍回去。
至于敌国高级修士?大可以来试试徐家武夫团的合击之术。
二十名练气后期武夫合击,阵斩筑基五层以下练气士,胜负对半开。
五十名练气后期武夫配合初期长老,阵斩筑基八层以下练气士不在话下。
来嘛,徐家人不怕的!
偏偏溪源州如今与敌境接壤的地方:
最先划开边境线的是宽阔波澜的兴阳湖。
湖边紧随的,是数百年前被两国修士打成了一片绝地的亡断山脉。
整个亡断山脉之中,剧毒的瘴气,沼泽,藤蔓,可当真是生人勿入。
出了这片亡断山脉再往东,才是一片沃土的溪源州。
也正因如此,徐先钦才看不透敌国这次的作战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