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隐国的援军登陆亡断山脉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就以亡断山脉里的简易码头来说,吞吐量实在令人有些汗颜。
效率最高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容纳四艘运兵战船同时运作而已。
再多,战船连掉头回返都会显得困难。
按照预订的计划,西隐国运兵战船在运送来大批援军的同时,也会将山谷内原本堆积的大量财货运回国内。
这么一个肥差对西隐国海营指挥使们来说,当真是加官进爵的好路子。
只要他们能不出差错的将这批财货运回国内,还怕得不到封赏么?
要知道,那批财货,可是瀚海国最富裕的一个州郡数十上百年的积累啊。
要不是这个原因,西隐国也不至于再从后方调集数十万大军投入东边战场。
更不至于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同时调集了国内三大海营一同转运兵士。
这可是整个西隐国所有的海上作战力量了。
正因如此,第一批下船登陆的四艘运兵战船之中,也包括了为数近四百余人的搬运力士。
一脚落在平坦大地上的,海营指挥使们对于这处码头的规模万分的嫌弃。
就这种吞吐量的码头,放在西隐国国内,甚至连基本标准都达不到。
也就是因为那位北域豺狼另辟蹊径的进攻道路,才会将这么点儿大的码头投入运行。
三位西隐国武人出身的指挥使率先登上了码头以后,对着整个山谷内一番指指点点。
其中官爵最大的那一位,抖了抖身子显示出一脸的不耐,他喝住一个负责码头巡视的小队长当先发问:
“你们此地的驻守长官是哪位?赶紧叫过来见我!”
那小队长哪敢反驳,这可是国内正儿八经的营级指挥使,论官身,不晓得比自己要高出多少个级别去。
秉着不敢得罪的心态,小队长立即就要准备动身去一趟谷口。
可还不等他动作,两道流光已是转瞬而至。
来者不是别人,真是亡断山脉内部仅剩的两位营级指挥使。
从官身上来说,大家同为一营指挥使,彼此处于同一级上,只不过分属于陆军,海营两个系统而已。
两位步营指挥使到达以后,也用不着给海营长官什么面子。
西隐国内,两个系统的高层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登陆怎么这么慢?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不知道前线正在吃紧么?”
眼看运兵战船才下了四百人左右的作战部队。
在前方打了半天,伤势都不轻的两位指挥使没一个有好脾气的。
也没管在旁边一脸虚假笑容的海营指挥使脸色难看,当即就要插手调派海营运兵船,以加快步营的转运速度。
可海营指挥使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让他插手动作。
领头的那位海营指挥使,爵位比其他几人略高,在西隐国内的权势地位自然也不同。
他脸上带着虚假的客套笑容,却是一伸手就拦住了两人动作:“慢着!两位莫不是忘了些什么事?”
步营的两位指挥使对视一眼,心底对于他言语所指的事情自然心知肚明。
可这事儿怎么说?山谷内的财货不翼而飞了?
山谷里留守的金丹修士携款而逃了?
这事儿别说他们说出来没人信,就是刚刚知道这事儿不久的他们两人也不信那!
那可是堆积如山的海量财富!
瀚海国溪源州数十上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你当是千儿八百的灵石呢?
随便来两个人装进口袋里就给弄走了?
这件事再没能找回那个失踪的金丹毒修之前,谁也说不清楚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还能有什么事情?赶紧让士卒下船!敌人在谷口猛攻了半天了,再不发援军,谷口失守你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两位步营指挥使解释不清楚这事儿,可前线的战况却是容不得耽搁。
两人现在的顶头上司可还被敌国大军围着呢,这要是不能早点发兵去救。
可能再拖个两天,恐怕顶头上司的骨头碴子都凉了!
那到时候这么大个黑锅是不是得压在他们头上?
那这个罪名得怎么判?
玩忽职守还是欺君罔上?
卧勒个大槽,这两罪名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抄家灭族的结果,他们两个小小的营级指挥使可担不起。
海营指挥使对于两人的这番说法明显是不满意的。
可正如两人所说的那样,延误战机的罪名的确有点大。
还想捞着机会往上爬一爬的他可不想自己身上背着这个罪名。
他沉默了片刻,只得先退了一步,还是先让步卒全部下船了再说,反正物资就在那儿,也不可能长腿跑了不是…
可怜的海营指挥使哪里想到,只因为这不想担责任的一个想法,使得他麾下以及他麾下的海营一同落进了坑里…
有了海营指挥使们的配合,步卒转运的效率自然提升了不少。
原本卸一船兵士装一船物资的做法,换成了优先卸载士卒。
可受限于码头吞吐量,效率再怎么提升那也是有个上限的。
整整一个时辰才卸下了一个作战营的兵士,这效率让两位步营指挥使怎么想怎么头大。
可眼下别无他法,普通士卒毕竟不像初期修士,不能飞还能踏浪而行。
也只能看着大批的运兵船自行运作。
第二日清晨,传回消息却没有收到回复的左路军,在马家族长的指挥下再度展开了争夺谷口的作战!
士卒压上,修士压阵!甚至他自己都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
经过了一夜的修整,得到喘息时机的谷口重新又升起了防御法阵。
相比于昨日里那个一触即亏的稀碎阵法来说,敌方城头上再度升起的防御法阵明显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发觉这一点的马家族长懊悔不已,要知道昨夜就应该继续进攻的,怎么就给了敌人重设防御法阵的机会呢?
如今想要再度进攻,又得花费一番气力破除敌方阵法。
否则只用作战营进攻,等到打破阵法迫近城墙,怕是得打到半夜去。
失去开战先机的错漏给了马家族长一个深深的教训,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法再纠结早知道和如果。
点起了麾下的修士配合开拔的作战营进攻,马家长老又取出了自己的破阵法宝。
看着手中这套来之不易的破阵旗,马家族长的心疼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这套破阵旗自从当年花费了家族数年积蓄入手以来,就一直是家族里少有的压箱底宝贝。
当年那位山上宗门的炼器大师可是明说了,这套旗阵用来对付三级以下的阵法绰绰有余,可也仅限使用三次。
如今呢,昨天破了一个稀碎的防御阵法,算是浪费了一次,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又要耗用一次…
自己犯下的错误,还不得不自己买单,这可真是太令人难受了。
半空之上,百丈有余的火蛇再度出现。
印照的整片天空都一片赤红。
焦灼的烈炎气息,离得稍微近了些的筑基修士都不一定承受的住。
即便是马家长老这位掌控者,都只能远远的进行操控,深怕一但离的近了伤到自己。
到底是为了破阵而专门炼制的法宝,威能根本不是寻常灵宝符器可比的。
那于半空中翻舞的火蛇发出响彻天际的嘶鸣,随即在马家族长的驱动下,一头撞向了谷口大阵。
西隐国一方城头上,负责掌控阵法核心的筑基修士们,看着一头撞在大阵之上的火蛇一脸苍白。
连夜布设的防御法阵遭受到火蛇猛烈的撕咬,几处关键点更是被破阵旗针对破除,整个大阵飘摇不定,似乎随时都有都有破灭的迹象。
两位金丹修士也发觉了大阵即将被破,当即喝令修士们严阵以待。
再连夜得到了后方至少八个作战营的援军以后,西隐国一方接手防务的金丹修士改变了昨日暂定的保守打法。
在得到了充裕的援军之后,完全没有必要再保留实力给敌方以假象。
在火蛇一个甩尾彻底打散了大阵以后,城头之上二百余筑基修士一同升空。
难以计数的初期修士更是铺满了城头,各式各样的符器法宝构成了一道严密的死亡封锁线。
察觉到这一阵仗的马家族长当即脸色一白,立刻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敌人的援军提前到达了。
紧急收回了破阵旗,马家族长顾不上心疼自家的家当,立即捏出了一道紧急传讯符抛上了半空。
那符文是瀚海国军方特质,传讯速度自然是极快。
若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敌方援军已经提前到达,那只靠他左路军的九个作战营,别说攻下谷口,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战端已开,此时却已是容不得马家族长撤军了,当前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不能给敌方作战营杀出谷口全线摆开阵势的机会。
地利这种东西,有时候不仅仅可以被敌方所利用,用的合适了,同样可以为己方争取到时间。
看着麾下作战营迫近了城墙,感觉到状况不妙的马家族长不敢再有保留战力的想法。
大营以内,包括马家嫡系的两个精锐作战营倾巢而出,却是准备要全力将敌人堵在谷口。
而投石机么,现在还用个锤子的投石机,万一把谷口城墙砸塌了,敌军倾巢而出怎么整?
那自己作为进攻方是不是还得撤退?
到时候军部的大佬追究个畏战先逃的罪名怎么弄?
感觉事态不妙的马家族长一连三道紧急传讯符发往中路军,右路军。
本人更是身先士卒加入了战团…
……
徐家连夜敲定了对犯下叛族罪钱八爷族人的处罚。
当天清晨,这些遭受了牵连的徐氏族人,就由执法的家族武夫押送去了兴阳湖一线的要塞之中接受劳改。
漫长的队伍之中,这些突遭大难的徐氏族人一片悲戚,低低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好在为了避免发生混乱,兴阳县的衙役兵丁将秩序维持的很好。
除了当街抓捕了十余个头脑发热,乱丢烂菜鸡蛋的回去审问以外,倒也没至于发生更大的难堪。
人犯队伍之中,尚且年少的徐啓龚一脸死灰的走在队伍中间。
昨夜晚间,徐家的长老当着山庄诸多少年的面将其逐出了徐字庄。
他本人更是由山庄负责长老亲自押送出了山庄,他也终究是体会到了数月以前,徐啓良所遭受的白眼与处境。
啓字辈三杰,终究烟消云散了…
走在队伍之中的徐啓龚想不明白,自家老爹到底因为什么事,才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
牵连了所有亲朋不说,也断送了他原本光明的坦途大道。
此刻的他最想做的事,莫过于当面问问他,到底是因为什么。
只可惜,听说他已经叛逃去了西隐国,此生不出意外的话,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亲朋的责骂和哭喊他充耳不闻,当初自家权势正隆之时,这些亲朋好友可没少得到自家老爹的照顾。
多吃多拿多占这些事,虽说不严重,但到底还是借了自家老爹的光。
如今自家落了难,怎么原本的阿谀奉承就变得如此难听了呢。
浑浑噩噩的跟随着大队伍被押进了要塞里。
负责驻守此地的,是徐家老牌的精锐作战营之一。
不久前在学院之中,徐啓龚也听说过这座要塞发生的苦战。
他甚至一度想要成年以后加入徐家武夫团,来这里接过前辈先人们死守不退荣誉和精神。
如今么,却是不用等到成年了。
他们这批人的定性是由家族长老团权威拍板的,在大多数不知道其中关键的徐家族人眼中。
这些人也就是囚犯的身份,可实际上,整个长老团却是有不少人认为,他们只是无辜遭受牵连的。
但,徐家出了个筑基叛徒的事情,注定是瞒不住的。
无论是以后由西隐国一方爆出来,还是瀚海国这边查出来,都会对徐家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和打击。
正是由于考虑到这点。
在徐家出动精锐血牙,由血牙长老亲自率队清绞却功败垂成之后,徐家的长老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毕竟,徐家总得给数十万的族人以交代,给时刻盯着徐家的那些南边家族势力以交代…
惆怅的收容了这些罪人之后,最为惆怅的还是驻守此处要塞的作战营指挥使。
这些直接以判族罪定性的徐家族人,放在哪里都是个烫手山芋。
若是发到关押奴隶的矿场之中去,天知道两天以后这些徐家人还能活下几个来。
可若是放在兴阳县大牢里,老宅的长老们天天听到这帮族人的喊冤闹不闹腾,难不难受。
思来想去之下,干脆发配到边塞去干净,有一个满编的家族作战营看着,总归不至于再闹出什么问题来。
今晚的夜色昏沉沉的,像极了牢笼中犯人们的心情。
突然从享受荣耀的徐家人成了家族罪人,这种身份上的转变令多少人心如死灰。
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笼之中的徐啓龚,透过简陋的小窗看着监牢外的夜空分外悲凉。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苦楚与哀伤…
恨不能…
怨不该…
……
家族里刚刚发生了长老叛族的事情,徐家执事堂中的长老们却是忙的不可开交。
一方面是针对钱八爷叛逃以后的事做收尾抚民,并正式向南边递出处理结果堵住那些幽幽之口。
更多的,还是对于家族军务,商务,各处秘密所在的变换安排。
尤其是军务方面,血牙组织方面,更是需要大力的整改。
否则等他掌握的消息全被西隐国挖出来以后,徐家又得遭受多大的损失与伤亡。
这些事情刻不容缓的需要长老们进行处理,为此六长老还不得不给三长老牙头去了信,让他着手安排血牙的事务。
这对徐家的兄弟俩,自分家以后难得通了一次信,却最终还是闹了个不欢而散。
三长老只一句“心中有数”就堵了六长老浪客的口,更是以身受重伤为由拒绝出席长老会议。
这种丝毫不给面子的做法,气的六长老差点没当场骂街。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徐字庄方面却是突然传来了好消息。
驻守徐字庄的几位老者,意外的发现了一群为数众多的迁移灵兽。
经过徐字庄老爷子的亲自观测,这群灵兽是较为少见的毛牛。
这群自荒林深处迁移而来的毛牛数量上将近三千余头,若是抓捕驯养,可能需要耗费极大的手脚。
这种毛牛在灵兽之中属于性格温和的一类,本身的成长天赋并不突出。
这种牛用来耕地是极佳的选择,刚好南湖州迁移进了大量的人口,大量需要开垦的荒地正缺劳动力呢。
然而,毛牛虽然性格温和,但是因为有大量群居的特性,所以一般的妖兽也不太敢于招惹。
要不然,发起疯来的毛牛群,根本不是一般手段能挡的下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徐家到底要不要出手留下这群毛牛呢?
要!当然要!
得到消息的徐家长老们,毫无列外的一致通过了抓捕驯养这批毛牛的提议。
为了尽快促成此时,徐家老宅在人手紧张之余,硬是抽出了四位长老去往徐字庄帮手。
用六长老的话来说就是:
这批毛牛,我徐家要全部吃下来!一头都不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