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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娇痴无际潜生祸

九离门虽说也算不得离尘远居的世外桃源,历代掌门也均是平易宽厚之人,但是多年以来,都与周遭的山民互不相扰,从来都是相安无事。尤其秦正杰接任掌门之后,尤其严加管束门人,又是一向不喜悠游交际,与山民则是极少往来。

但凡天下事,难免就有个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时候,九离山庄也一样不能例外。这日下半晌,一个姓邹的寡妇就带着她的独生儿子福全,从八里地之外的栖霞村赶到九离山庄,抹着眼泪求见秦掌门,开门见山就说:“秦掌门,我这是登门告状来了。”

原来,今日半晌到了吃中饭的时候,邹氏见一同去打草的几个孩子都陆陆续续回村来了,单单就是不见自家的独生儿子福全,追去问那些孩子,都说没见福全,还以为他先回家了呢。邹氏顿觉出了事,沿着孩子们说的方向,一路找到了村外的小树林边,看见了失落在小路边的草筐和镰刀,赶忙四下里寻找。忽听远处树林里有动静,就顺着被踏倒的杂草赶忙追过去,却看见福全被拴着一只脚倒吊在树上,一个一身黑衣的小娃子正朝着福全身上又踢又打。邹氏嘶声大叫一声“福全”冲过去,那黑衣娃子回头见来了人,还是不依不饶地在福全身上又用力捶了两拳,还吐了口唾沫,才飞也似的跑走了。

邹氏解开儿子的脚,见他口里被塞了土,浑身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脸上也划了几条血道道,心疼得当时就搂着儿子失声痛哭。哭了一阵才问儿子是谁如此行凶,儿子哭着说,是个叫风儿的孩子。、

原来几日之前,福全和村里的几个孩子正在溪水边玩耍,遇到一个叫风儿的孩子,一群孩子在一起玩耍当中,风儿说他曾捉到过全身都是金色的小鱼,村中孩童都只捉过白色、红色和黑色小鱼,自然都说不信有全身都是金色的小鱼,风儿便说过几日就捉来拿给他们看,双方还打了赌,输了的学狗爬。

今日一早福全和几个孩子出村打草,刚好又遇到了独自在河边玩耍的风儿,几个孩子便找他要金色小鱼来看,风儿说捉了鱼可没有带来,福全带头说他上回是吹牛骗人,其他孩子自然也都跟着起哄嘲笑,要风儿服输学狗爬,不料那个风儿忽然就恼了,捡起块石头就丢过去,福全的头上给砸起了个包,于是这一群七八个孩子就围住风儿动了手。风儿比这些孩子的年纪都小,个子小身子也单薄,乱拳之下便吃了亏,只好狼狈逃掉,几个孩子得了胜,还追在后面笑闹了一阵,才继续回去打草。

哪料想等福全独自回村的路上,风儿突然跑出来,从后面狠狠踹了福全一脚,之后扭头便朝草丛深处跑去。福全吃了亏自然不肯罢休,丢下草筐去追风儿,一直跟着跑进小树林里,正奇怪找不到风儿,忽然有石头朝自己飞来,福全一躲,不想一只脚就踏入风儿事先布好的绳套之中,忽然有人用力一拉,毫无防备的福全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虽说那绳子事先早已挂在树上,但风儿毕竟力气小,想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又黑又壮的福全倒吊在树上谈何容易?拼尽了力气也只将他的大半截身子拖离了地面,头还窝在了地上。风儿把绳子胡乱系在一旁的矮树上,上前就狠狠踢打福全,恨福全带头骂他骗人,还挖出泥土塞在福全嘴里,直到邹氏赶到才吓走了风儿。

邹氏寡居多年,只有福全一个独子,见儿子遭了如何痛打如何不心疼?问遍了村上的孩子,才有个孩子说知道那个黑衣娃子是九离山庄的,便带了福全找来,要向秦正杰讨个公道说法。

风儿左顾右盼地跟着顾澜生走进“知剑堂”的偏厅,一眼就看见了福全和邹氏正恨恨瞪着自己,登时就明白是被人找上门来了,赶忙又看向秦正杰。见一向温和的师父此时也沉着脸,风儿也觉出不妙,想上去撒娇,可当着外人,又不敢失了礼数,只得跟着澜生规规矩矩行礼,一句“风儿拜见师父”,说得很是心虚。

秦正杰看着一脸委屈的风儿,略一沉吟,方一指福全,沉声问道:“风儿,这是怎么回事?”

风儿是头一回见到秦正杰如此正声正色,心愈发虚了,也不敢隐瞒,如实说了经过,越说越是小声,偷眼看秦正杰脸色不见和缓,只好乖乖低下头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秦正杰看风儿乖巧,本也不想苛责他,便命风儿去向邹氏和福全赔礼道歉,风儿却又忍不住还是抬头就要争辩,硬生生给秦正杰的眼光逼着才肯又低下头。

认错的话说得不情不愿,赔罪的礼也行得浮皮潦草,风儿一直都是低着头狠狠抿着嘴角,任是谁都瞧得出他虽然是不得已对给福全赔了不是,可心里仍旧是不服不忿。

秦正杰知道任性的风儿又犯了倔脾气,狠下心肠,冷冷道:“吕昭,打风儿二十戒尺,戒除下次再犯。”

这下可将风儿登时就吓得变了脸色,一双大眼睛里浮起泪花,声音都打了颤:“师父,不要打风儿!”

吕昭将吓走了魂儿的风儿按在凳子上,风儿才仿佛一下子惊醒过来,吓得猛然便要挣扎,吕昭赶忙小声在风儿耳边道:“别浑闹,快哭啊笨小子。”

上回在逸阳手下挨打,就因为一味浑闹吃了好大一个爆亏,风儿再笨也多少也明白了些。此时也确实是害怕,眼泪自然是来得快,戒尺还没碰到身上,风儿已然是哭得声泪俱下:“师父救命啊……饶了风儿……疼,风儿好疼,救我啊……”

秦正杰心知二十戒尺的惩罚并不会很重,更看得出吕昭也不过是作势而已,那戒尺根本就没有一下是着实打在风儿身上的,可看风儿已经哭得小脸通红满脸是泪、忍疼又不敢挣扎的委屈模样,还是不禁心生怜惜。可是话已出口,总不能收回来,只好心里劝自己:风儿年纪再小也还是得有个规矩,该罚还是要罚,若真是一味骄纵他,这孩子只会越发胆大妄为。万一他再去寻福全的晦气,那还不知要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到时候只怕才是害了他。

打了不过十几板,风儿已然哭哑了喉咙,趴在凳上又咳又喘。一旁原本怒冲冲的邹氏看得也软了心肠,摆着双手朝秦正杰一个劲儿地求情:“算了算了,打几下教训一下也就是了,小孩子家家的,淘气打架也是常有的,打成这样,叫他娘看了不知得怎么心疼呢,秦掌门就饶了他罢,他日后一定是不敢再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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