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林一愣。
“赶情还是你自己找来的绣活儿？”
四姨太扭过身继续绣她的鸳鸯，口中嘟囔道。
“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上哪儿找活儿去？这都是你新封的管家，翠柳婶子帮我找的，我绣一幅还能赚二两银子呢。”
“赚银子？”虎啸林更是惊讶，不服地道。“我每日养着你，还用你嫌什么银子？”
四姨太撇了撇嘴。
“就你那每月的月钱，仅够我自己花，我娘家妈穷得都要穿不上裤子了！我嫌点儿钱养她不应该吗？”
虎啸林又是一愣。
“我买你的时候，可给了她一百大洋，你满天津卫打听去，哪个女人能值这价儿？”
四姨太不耐烦地道。
“得了得了，快别提你那一百大洋了，我爹第二年就全赌光了。”
“嗨……这可就怪不了我啦，我救她的穷，可救不了她的命，这是你爹不成文！”
“去！你爹才不成文呢。”四姨太低头绣鸳鸯，不再理他，虎啸林在屋里待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儿，就又遛遛达达地走出房去，好歹他还有个五姨太。
虎啸林想到五姨太，心里就美。五姨太就像是他珍藏起来，值得炫耀的珍宝。五姨太的文气，能往他大老粗的脸上贴贴金。
他走进五姨太的小院儿，这个院子的布局，是他花了大价钱，按着红楼梦里潇湘馆的样子建造的，他认为五姨太只有住在这里，才配得上她。
虎啸林知道五姨太平时除了看书写字外，就不会干别的，她怎么也不会给我玩点儿妖娥子吧？
院儿中静寂无声，他背着手，哼着小曲儿往里走，刚要掀帘儿进屋，五姨太的丫头从里面出来，见到虎啸林，慌忙施礼，虎啸林斜了她一眼，故意绷着脸问。
“你家奶奶呢？”
小丫头惊慌地向屋里瞅了瞅，怯怯地道。
“五姨奶奶刚从学馆回来，身子有些累，刚刚睡着。”
虎啸林一愣。
“嘛玩艺儿？学馆？五姨太去学馆干嘛？”
小丫头惊愕地抬头看虎啸林一眼。
“老爷还不知道吗？新来的管家翠柳婶子……在外面的学馆，给五姨奶奶谋了一份职，五姨奶奶每日天不亮就要到学堂去教课，快晌午才回来。”
“啊？教课？她……还当了先生了？”
小丫头听虎啸林高声，吓得忙走近一步，做着噤声状。
“老爷，您小点声啊，姨奶奶刚睡着，她这些日子可是累坏了。”
虎啸林在外面虽然跋扈，但在家里对这几个姨太太却是宽容无比，下人们也都知道他打心眼里知道疼女人，所以也敢说话。
虎啸林果然不再高声，但肚子已鼓了起来，扭头就向外走，到了外面就高喊。
“我说他翠柳婶子！这家你是怎么管的？！”
虎啸林受了姨太太们的冷落，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摇处找翠柳，要质问她怎么给他管的家，怎么姨太太们全都各忙各的，不理他了。
虎啸林在下人的指领下，终于在库房找到翠柳。翠柳听到外面叫，忙不迭地从库房里出来，边走边回头向里面吩咐道。
“你们几个接着干啊，把有用的东西按我说的归类存放，把没用的搬出来卖掉就是了。”
里面干活的几个下人连忙应声。
翠柳满身满脸的灰尘站在虎啸林的面前，虎啸林看着翠柳辛勤劳苦的样子，满肚子火气一时倒有些说不出口了。
翠柳麻利地掸了一下身上的土。
“是老爷啊，喊我不用那么高声，我听到了。”
虎啸林鼓了鼓肚子，压下一口气。
“他翠柳婶子，我找你是想问你点儿事啊，我刚打后宅来，你说这姨太太们怎么一个个都不理我了？”
翠柳一愣，转瞬就明白过来，咯咯地一笑。
“是这样啊，老爷呀，这都怪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我呀，给姨太太们找点事儿干，您不是说姨太太们没事净缠着您嘛，这样一来，她们可就顾不上了。没想到姨奶奶们一忙，把您老给忘了，咯咯……这没事儿的，我回头找她们说说。可别让她们冷落了老爷！”
虎啸林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虎啸林怏怏不快地向外走，翠柳跟了上来，侧目看了看虎啸林，见他一脸不爽，知道他还为姨太太们的事闹心，连忙安慰道。
“老爷呀，我这就到后宅一趟，您放心，马上她们就会把老爷您当重点。”
虎啸林一边低着头往前走，一边向翠柳摆了一下手，道。
“不用啦，由她们去吧，老爷我岁数大了，姨太太们有自己的事干挺好，这回我也算看清楚了，老虎我英雄一世，可在姨太太们的心里，一点小事就能把老爷我替代了，全是假的。”
翠柳微微一愕，笑容略僵，没想到虎老爷此时想的竟然是这样的心痛，一时倒不知怎样安慰。
虎啸林抬头向前望望，前面恰是少爷明轩的小四合院。
“现在算看明白了，就孙子是我的亲人了，可我那儿子偏偏不争气，还得老子逼着才给我生孙子，现在一个多月都过去了，嘛动静没有呢，你说着急不着急呀。”
翠柳听老爷谈到明轩，心下一紧，这同样是她盘桓于心的大心事。可这个局又如何来解？实是费脑筋。
翠柳想到自己的心事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虎啸林回过头看着她。
“你干嘛也叹开气了？”
翠柳一笑。
“我这不是为老爷着急呢吗？你说明轩少爷两个，也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不见喜呢？”
虎啸林一怔，停下脚步，煞有介事地问翠柳。
“不会是你那外甥女儿养不出孩子吧？要是这样那就得给我儿子换一个，不能总这样傻等着啊。”
翠柳吓了一跳，不满意地“嗐”了一声。
“老爷呀，这可怪不得我外甥女儿，像您儿子那样，哪家闺女也养不出儿子来！”
“嗯？”虎啸林瞪起牛眼，“他翠柳婶子，你这话是嘛意思？不能是我儿子不行啊？”
翠柳没想到自己一急把话说漏，立时惊慌地捂住了嘴。
“这……哪儿跟哪儿啊，您儿子行不行，您老也不能问我不是？”
虎啸林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嘴里嘟囔着。
“那就是你外甥女儿不行，我这就去告诉龙副官，让他再给我儿子找一个来！”
翠柳大惊，听虎啸林的口气，他还真要换人，心中暗骂这个王八犊子真是不留情面，难怪姨太太们个个都不喜欢他。
翠柳也顾不了许多，小跑两步追过去，
“我说老爷呀，他们两个根本就没在一块睡过，上哪儿弄孩子去？”
“嗯？”虎啸林停住脚扭过头，惊诧地盯着翠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