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文永新缓缓醒转，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之后，他吐出一口淤血。
痛苦地按着胸口，抬头。
看到林陆的那一刻，他有些不敢置信，使劲儿擦了一把眼睛。
“小……小六！？”
文永新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却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林陆急忙起身扶住他。
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林陆以后。
惊讶、欣喜……
自责、内疚……
痛苦、怅然……
林陆能看到各种不同的情绪从他眸中闪过。
“小师弟，你回来了……可，青玄宗……没了……”他用煞白干裂的嘴唇，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文永新。
紫云真人门下的真传大弟子。
天赋最好，为人却温和谦谨，时常毫无保留地指导修炼，于他们这些师弟来说，算半个师父也不为过。
“我们不去惹事，但谁要是欺负了你们，我一定护你们到底！”
当初，大师兄意气风发。
更时常为他们这些小师弟擦屁股。
受大师兄照拂最多的，就是他这个没什么天赋的师弟了。
“大师兄！”
将从前的他与现在这张脸重叠在一起，即便是不容易有什么感情波动的林陆，也不免心头涌上一阵心酸。
“你还活着，真好。”
“可，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说起这件事，他就像昨天刚经历过一样，满脸痛苦之色。
是啊，这些年，林陆为了继承前代道祖的传承，没日没夜。
除了自己的一份不甘倔强。
还想让师父和师兄们放心，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小六会受委屈了。
只是……
“对了，小六，你……”文永新本来想问他有没有获得传承，但是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于是赶紧调转话锋：“你还活着，大师兄很开心。”
“师姐和小师弟也还活着。”林陆将他扶回床上。
“真的？”文永新开心地笑道：“这是我五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顿了顿，林陆正想和他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却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贺秋，你给我出来！你是不是又回娘家偷东西了！”
文永新轻咳了一声，表情有些尴尬：“小六，扶我出去一下……”
不等他起来，推门走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那女人看见林陆，抛了一个媚眼。
林陆没有搭理她。
“假正经。”女人有些不悦，目光却还是在他脸上贪婪地停留了片刻。
然后像是走进自己家里一样，拉开一张凳子一屁股坐下。
“贺秋呢，又出去了？”
“你一个大男人，天天躺在床上，让女人出去干活，也停好意思的。”
文永新抿了抿嘴，没有反驳，因为身体原因，确实是贺秋一直在操劳。
这些话，他也听过不下千百遍了。
“贺秋那个女人也是贱，倒贴一个废物，活该她累死！”
“他贱倒也不打紧，还要回娘家偷东西，这我就不得不管了！”
那个女人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
声音尖锐，非常难听。
“大嫂，你说我，我没话说，可小秋也算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文永新反驳道。
“我可没有会偷东西的妹妹！”
“这是又从哪里勾搭了个野男人回来了？你竟也肯？”她看向林陆，目光尖刻。
“王巧，你别太过分了！”
文永新激动得剧烈咳嗽起来。
林陆起身，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王巧愤怒地盯着他，冷哼了一声，打开房门大声喊道：“贺秋这个不要脸的荡妇，勾搭野男人，还让野男人打人了！”
邻居闻声纷纷赶过来看热闹。
只有一个人出声。
“是王巧啊，谁喜欢到处勾搭男人心里没一点数么，小秋朴实，早出晚归的干活儿，你这个做嫂嫂的不照顾她就算了，还净泼脏水！”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农妇。
就住在隔壁，来得也最早。
“你……”被人戳穿，王巧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老娘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个老女人少管闲事！”
这时，一个又高又胖的男人推开人群。
“虎哥，他打我~”王巧娇嗔。
名叫陈虎的男人瞪了邻居农妇一眼，然后看向林陆道：“你打了她？”
林陆目光冷冽。
带着震慑人心的气势。
连高大的陈虎也莫名地感到一阵恶寒，生出畏惧之心。
“啪——”
林陆甚至不屑跟他说话，直接又是一个巴掌下去。
这是在用行动在告诉他，打人，尤其是这种蛮不讲理的女人，不用经过他的同意。
“小子，你胆子很肥啊！”
陈虎感到自己的威严被人挑衅，歪着头，怒道。
周围指指点点的邻居顿时目瞪口呆，这个人竟然敢惹虎哥，不要命了……
“小六……”
文永新在身后喊道，他不希望六师弟因为自己而惹上麻烦。
林陆和村霸陈虎起了争执，文永新颇为有些担心。
林陆回头，用眼神示意无妨。
知道林陆稳重，文永新不再多说。
“废物，你老婆找了个好姘头啊！今天，老子就拆了你这破地方！”陈虎作为村头一霸，这口气当然不肯咽下去。
“怎么了？”一个柔和的声音问道。
贺秋回来了。
看到这么多人，尤其王巧和陈虎都在，神色有些惊慌。
“小贱人，你还敢回来，偷了娘家的东西，还让姘头来打娘家人！”
陈虎在这里，王巧更是口无遮拦。
“我没有……”贺秋弱弱地辩解。
但是，看到陈虎正在撸袖子，声音越来越弱了下来。
“这些，不是你偷的，难道是天上掉的！？”她指着灶上几根玉米道。
“我送的！”邻居农妇再次仗义执言。
“这次没偷，以前偷的也不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是吃里扒外的！”说完扬起手，就要朝贺秋打过去。
现在已经不是偷没偷的问题，她挨了两巴掌这事儿，得有人给她出气。
林陆当即挡在贺秋身前，拦住王巧。
“啪啪啪啪”几个巴掌下去，王巧顿时脸颊红肿，口吐鲜血。
一巴掌一巴掌抽下去，林陆心中却无比怅然。
曾经。
一袭白衣，三尺青锋，飒飒英姿红袖招。
曾经。
意气风发少年时，鲜衣怒马似锦华。
如今。
缠绵病榻，气息奄奄。
竟被乡野刁妇、村头无赖欺压到头上。
难以想象。
这几年，大师兄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