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笙!!!
她当真是造得一手好谣!
苏姜怒极反笑,明眸因着极致的怒意而流转万般光华,使得苏姜本就精致无缺的面容,愈发明艳动人,瞧得一旁的茯苓都隐隐失了神。
她家小姐,以后怕是要成妖啊!
还是会吸人精魄的那种腻!
“那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呢?”
苏姜眯了眯眼。
她和苏笙积怨已久,倒是不急于这一时。
“先去爹爹处儿。”
“是。”
...
暗红色的汤汁早已失了温度,林秋水的双眸红肿不堪,怔怔捧着碗,掉着眼泪。
自苏连庭发现她有身孕以后,她原以为只要她万事服个软,说尽好话,道尽好事,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会软下来。奈何,她当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也低估了苏连庭的心狠。
他派人日复一日地为她熬制堕胎药,而后就像现在这样,坐在她跟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拿着一双沉沉的眼瞧着她。
以沉默,逼她妥协。
“老爷。”
林秋水喃喃道:“他是你的骨肉。”
“纵然是我计算得来的,但求你放过这个孩子,有什么惩罚,秋水愿意一人全部承担!”
“......”
苏连庭深深闭了闭眼。
他岂能不知秋水怀的,是他的骨血。
又岂能,没有半分恻隐之心?
“......这孩子,不能留!”
再次睁眼,苏连庭眼底已是一片寒冷。
“......”
林秋水如天雷轰顶,抬眸看向苏连庭,身躯颤得厉害,只觉得,自己心里面的又什么东西,一下子灭了,暗了,说出的话都没了往昔里的分寸与理智。
“老爷——”
“你心里面,是不是永远都只有姜九一?哪怕她死了多年,你的心里面,就只有姜九一和她的孩子苏姜,是或不是?”
“所以,我的孩子,你压根就不想要!”
“......”
“我于你而言,就是一个管家婆,替你料理苏府,顺便满足下你的欲望,是或不是?”
“......”
最后一个尾音刚落,整个屋子鸦雀无声,死寂沉沉,一向喜怒不显于色的苏连庭,脸色骤然阴沉。
哐——
万籁寂静之际,门声推开的呀吱声,极为突兀响起。
苏连庭和林秋水看了过去,面色大变。
“姜、姜儿?”
林秋水惊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刚才的话,她可曾听到了?
“回来了。”
苏连庭很快敛去脸上的惊色,不动声色。
“嗯。”
苏姜应得极淡,也不知应的是谁。
目光看到林秋水手里端的碗,苏姜走到她跟前,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举起,碗身倾斜,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碗边缘,幽幽洒光。
“姜儿,你这是?”
林秋水目光闪了闪。
“小娘——”
苏姜双手缓缓覆上林秋水的,她的手心冰冷得厉害,便替她搓了搓手:“孕妇神思惶恐,可是不利于安胎的。你先好好歇息,待会儿我让嬷嬷进来守着你。”
“我刚才——”
她刚才......是口不择言。
苏姜笑:“是我娘亲,让小娘这些年受委屈了呢。”
“......”
林秋水眼泪瞬间决堤。
“爹爹这儿,由我来劝,小娘莫再担心了。”
“......”
姜儿——
林秋水还是想解释,眼泪珠子似的掉个不停。
“好啦,别哭了,动了胎气,对我弟弟可不好。”
其实,倒不是苏姜真的一点不介意,林秋水之前的话,只是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是小娘现在的处境,怕是再狠绝再毒辣的事,她都能说出做出。
“......哎,好。”
静静望着苏姜的眼,坦然而又透亮,林秋水一颗惶恐的心,竟真的慢慢安了下来。
“若是苗头不对,你就莫再说了。”
苏连庭一旦铁了心,做什么,都犹如蚂蚁撼树。
“嗯。”
苏姜睫毛扑闪扑闪,眼底有些意味深长。
她自是知道,她的爹爹,看似清冷,实则已到了偏执的地步。
...
走廊尽头,苏姜慢慢地在苏连庭身后立住。
这厢,还未开口,苏连庭清越的嗓线,冷不丁地在苏姜耳畔投下颗炸弹来。
“皇上已有口风露了出来,道是有心将你许配给七皇子。”
“......”
纵然苏姜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时,仍是不由地呼吸窒了窒。
所谓的露口风,无非是想要试探下爹爹对此事的看法,若是爹爹不反对不吭声,此事便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儿。
“另,容妃近来,也时常托人打探你。”
“......”
容妃?!
她前世同她交道大的少,对着她的真实为人,不甚了解。
按照时间推算,容妃的肚子也大起来了,宫里诸位娘娘皆是知晓的。孩子掉得蹊跷后,容妃整个人陷入半疯半癫之态,为了皇家威严,皇上本可就直接废了容妃,可偏偏对于容妃,皇上却是念着一份情谊,不废不冷,时不时地去她的寝殿探望她。
“打探我什么?”
“无外乎,是你交骄纵任性、恣意妄为、不学无术这些。”
“......”
苏姜听着听着,脸色越发僵硬,想来她在容妃心里面,印象怕是极差的。
苏连庭瞧着她略显抽搐的嘴角,模样甚是可爱,阴翳的眼底总算有丝丝清明流淌出来。
“皇上还同我说了句。”
顿了顿,苏连庭目光闪了闪,“让你初春,同花家姑娘一同进宫陪陪容妃。”
“哎?!!”
进宫?
等等——
花家姑娘?
“花漫漫?”
那个不是吃,就是睡的神奇物种?
对待美景、美食,尤其是美色,花痴成狂;浑身上下,除了一身白肉,一无是处的小胖墩子?
“嗯。”
得到肯定回答,苏姜美眸瞪大,眉头深蹙。
上辈子,花漫漫就跟个小尾巴似的,粘在她后面,可她委实不喜一个蠢兮兮的家伙。
某次,当着众人面前,狠狠羞辱她一番后,花漫漫这才从她面前消失......
那次,她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上辈子坏事做得太多,苏姜一时想不起来,不过,心底对花漫漫却存了一份淡淡的愧疚。
算了。
苏姜懒得纠结。
今世重来一遍,若是她能发现那个小花痴身上一丢丢的闪光点,她就尽量试着多喜欢她些吧。
不过——
她这个爹爹还真是厉害,不动声色,就将她的心思诱引到别处。
苏姜撇了撇嘴,凉凉道:”爹爹,你可别岔开话题!”
她的事情,可以延后再说。
“爹爹,小娘不易,又是真心待爹爹的,爹爹为何非要做出这般心狠姿态?”
她确信,爹爹不是心狠之人。
“......你只当爹爹,迫不得已吧。”
苏连庭不愿意多言,只深深道了一句,便再也不愿意开口。
“爹爹有何迫不得已?”
没办法,苏姜正眸,直直看向苏连庭,坦坦荡荡问道。
不待苏连庭回答,又继续道了下去:“是因为娘亲吗?”
“娘亲难产而死,爹爹因此对女子生产一事生产阴影,还是因为爹爹另有打算呢?”
“......”
苏姜的一番话,尤其是后半截,沉稳如苏连庭,都忍不住地变了变脸色。
这孩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
不可能。
苏连庭思前想后,仍是寻觅不得半丝踪迹。
“爹爹——”
苏姜语气软了下来,嗓音里多了几分少女的纯真:“爹爹你可不能再给我,娶一个小小娘呀。”
“小娘以后要是给我生个一个弟弟,等他长大了,谁惹我不高兴,我就让他揍谁!”
“......”
他何尝,不想给苏姜多一位弟弟妹妹作伴......
只是——
现在苏家多一份人口,危机便多了一分。
苏连庭黑眸慢慢深沉下来,薄唇紧抿。
苏姜见状,心重重沉了沉。
若非前世,她也是断然,猜不到爹爹此刻的顾忌与筹算。
上辈子她没有机会阻止,此番,就算是拼了她的命,她也要阻止爹爹再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