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好早膳,苏姜到底还是没第一时间去看那本《京都单身贵公子录》,而是避开花漫漫,去书房眯一会儿眼。
浅眠不消浓倦。
醒来后,苏姜推开窗户,单手支在窗框上,看着天色阴沉沉,想来入春时节,近日来免不了春雨连绵,又发了一会儿愣,这次懒洋洋地出了书房。
还未走远,花漫漫娇滴滴的嗓音便飘了过来。
“姜花花~”
“......”
苏姜索性闭上眼,连看也不看一下。
“呜呜——”
细碎的呜咽声,随之传来。
苏姜眼珠子这才动了动,慢悠悠瞧了过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看到花漫漫眼泡肿得老高,像是两个核桃似的,镶嵌在眼皮上的。
“怎么了?”
这府里,谁敢欺负她花家小姐?!
莫不是——苏笙?
“姜花花——”
“我哥、我哥哥他被人打了呢!”
“......”
花漫漫嗓子都快嚎干了。
“你细细说来听听。”
“刚才,爹爹派人传来消息,道是哥哥在回府的半路上被人拦下,用麻袋裹着头,狠狠打了一顿。我赶回去瞅了一眼,这才发觉,我哥哥竟被打成了猪头......”
猪头哎——
很丑很丑的!
花漫漫越想越是难受,前面还能好好说着,后面越说越是难以自持,“我哥哥本来笑起来很好看的,谁知道,现在嘴角这里,扯一下都疼得厉害。”
“大夫说,大夫说——”
“说什么了?”
苏姜语气淡得有些厉害。
“说是哥哥以后的唇角,都不能太过用力,否则唇角很容易裂口子的......”
花漫漫又难过得想哭了。
“哎,你别哭!”
她最受不了别人哭哭啼啼的了!
苏姜连忙瞪了过去。
大早上茯苓那丫头哭给她看,现在下傍晚了,又是花漫漫......
只是——
苏姜细细揣摩着花漫漫的话,眼底慢慢拢起一片阴影来。
这种听上去,纯粹性发泄报复,又不取人性命,总觉得哪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等过段日子,应会好起来的,倒是你,再这般哭下去,眼睛还要不要啦?”压下心头困惑,苏姜勾了勾唇,调侃了几句。
花漫漫撇了撇嘴,努力地憋住不想哭,可又有作势要哭的架势,一时间,包子脸上万分皱巴。
她不想失去她的眼睛。
可她又想哭!
嘤嘤嘤~
“我想,任谁家的相貌好的公子少爷,都不会瞧上一个小瞎子的。”
“......”
对头!
花漫漫秒收,深深吸了吸鼻子。
她不要做小瞎子!
她要嫁好看的公子少爷呢!
苏姜愕然,呆呆眨巴眨巴眼,不由默默感叹了一句。
果然,男色诱人......
...
花漫漫虽止住了眼泪,嘴巴却仍旧像是个花匣子似的,絮叨了不停。
“姜花花——”
花漫漫万年不变的开头梗。
“范小白遭袭了,原本白净好看的脸,不知怎的,一个午觉醒来,眼睛看不见了,还变成了大黑脸,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
“还有,赵小寒被人点住穴道,眉毛竟被刮了,身上还染上了恶臭,怎么洗也洗不回原来香扑扑的味道!”
“......”
“姜花花——”
“......”
“小青他——”
他也出事了?!
苏姜黑眸早已暗潮汹涌。
“小青他,铁着青脸,飞来了!!!”
“啊啊啊!好酷,又好帅!!!”
“......”
“你小点声!”
苏姜的脑袋都快被花漫漫给吵炸了。
她这又哭又叫的,让她连思考能力都短暂丧失了。
“我且问你,范小白与赵小寒,可分别是太仆、少府家的儿子?”
“是啊!”
“......”
花漫漫不明就里。
果然。
逢青此番过来,怕也是犯上他了,他这才找上门来!
苏姜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气翻涌得愈发厉害了。
“苏、姜!”
“......”
天际白色飞影如鹰隼般锐利而行,沈逢青阴恻恻的含着明显暗火的嗓音,冷不丁在苏姜与花漫漫耳间响起。
“哇!!!”
花漫漫双眼冒光,“小青你好帅!”
这小傻子......
苏姜嘴角隐隐抽了抽。
纵然沈逢青此刻明显一副被人踩了尾巴的模样,苏姜却也只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地瞧了过去。
眼神无辜且戏谑。
“是花楼里的姑娘不美了?还是沈伯父给的银子不够了?怎么,沈公子今日找上苏府来了?”
“......”
“别给小爷笑得这么虚伪!”
沈逢青直接无视掉花漫漫,凉凉瞪着苏姜,“你自个耍得花招,还要小爷一一说给你听嘛?!”
“什么花招?”
苏姜眯了眯眼,索性也冷下来脸。
“听不懂!”
“你派人在大街上,造小爷的谣!”
“??!”
她造个鬼的谣!
“无理取闹!”
苏姜懒得理他。
“小爷我无理取闹?”沈逢青银牙差点咬碎,愤然从怀里掏出一摞纸来,“你自个拿去看!”
“......”
苏姜接过,眼皮子狠狠抽了抽。
偌大的纸张上,赫然写着:
沈家公子逢青
玩弄女性
斯文败类
当浸猪笼
浸、猪、笼......
“......”
苏姜有点明白,他哪里来得火气了......
“你如何找上我来的?”
“单单,凭着这一摞纸?”
“不然呢?”
沈逢青面色青得骇人,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你手里的纸,纸张柔韧轻薄,出自皇宫。小爷我素来不沾朝堂,皇宫里谁人算计我?”
“而宫外能使用这纸张的,寥寥无几。”
“......那你如何断定出自苏府?”
“花府、范府、赵府皆连连受创,自然不可能是他们。”沈逢青说得丝丝入扣,“而你,苏姜,你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小爷最近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般到处坏我名声?”
“......”
苏姜只当他是夸自己了,眼睑垂了垂,“你也说了,你最近哪里得罪我了?”
近来,他们连交道都未曾打过,她要对付他,当真是吃饱了撑得。
将纸张悉数塞进沈逢青怀里,“我压根,没有对付你的动机好吧!”
“再说了——”
苏姜顿了顿,“你沈公子,还有何名声,值得我去破坏的?”
“!!!”
沈逢青脸色一个不慎,彻底变了形。
花漫漫怕怕地缩了缩肩膀,钻进了苏姜背后。
该死的苏姜!
“......你别被小爷我逮到把柄!”
沈逢青恨恨扔掉那些纸,眼底寒光涌动,“否则,小爷迟早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哦。”
苏姜懒洋洋地应了应,浑然没放在心上。
“......小爷听说,你过些日子,要进宫了?”
沈逢青眸色暗了暗,铁青的脸慢慢愤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凝重。
“你此番进宫,是为了三皇子,还是七皇子?”
“......”
这沈逢青,说话永远喜欢捡人伤口处说。
苏姜有些面无表情,没有吭声。
“罢了,每每问你,你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
沈逢青嗤之以鼻,“这个香囊,你且收好,若是碰上了棘手的事,打开便是。”
“打开了,你出来给我解决呀?”苏姜不由怼道。
“小爷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再叽叽哇哇的,当心小爷打你!”
“......”
苏姜撇了撇嘴角,手接了过来。
谁知,那香囊刚塞入袖子里,一道冷冽如刃的声线,鬼魅般地从身后幽幽飘了过来。
话语阴鸷,而又极其护短。
“我的人,你动下,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