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传来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就像是堵在她心口的一面墙般,厚重又无情。
在电梯口送走警察,颜保荣偏头看向徐瑶。
她脸色还是有些不太自然,不过他也无暇多过问,只是淡淡地道:“既然你要瞒我,我就充分尊重你,具体细节不会过问,毕竟是你的私事,但如果日后曝光出来是犯了我的忌的……你就好自为之吧。”
徐瑶一怔,抬眸朝身边的人看去。
颜保荣却已经转身朝着楼梯道走去了。
颜保荣回到客厅,脸色很不好看。
颜惜兮因为看到了刚才那两个警察,心里很不安,一直在等他,刷手机的心思都没有。
这会儿一看到他推门进来,便问道:“爸爸,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会有警察上门来?”
颜保荣走到她身边坐下,沉声道:“你的徐瑶阿姨被敲诈了。”
颜惜兮吃了一惊,“谁?”
“阿寒的父亲。”
“……”颜惜兮更吃惊了,张着小嘴说不出话来。
“这个事先不要告诉阿寒……大人的事,还是我们大人来解决,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好。”
……
“砰”地一声,面前一块板砖,砸裂在崇寒脑门上,颜惜兮不知什么时候冲出来,微微颤抖,指尖亦是发着颤的,面色苍白如雾。
铁棍”哐当”砸在地上,崇寒应声倒下,三个人不再做任何动弹。
颜惜兮惶惶转身,动作稍显滞顿,“崇……崇寒……你没事吧?”
她抬起僵硬的手,去触碰她的脸,顺着太阳穴往后摸,捂着他半个脑袋。突然,她一惊,缩回手,看着手上的血,眼一下就红了。
“你出血了?”
“你头上破了?”
“哪里破了?疼不疼?会不会有问题?”
每问一个字,声音越发颤抖一分。
“颜惜兮。”
“颜惜兮……”
“颜惜兮!”
崇寒两手捉住她的肩膀,一直喊她,好多声才让她冷静下来。
“这不是我的血。”他说,“是你的。”
颜惜兮看着他,愣了一下,视线落到自己受伤。被碎裂的板砖刺破,手指流出的血,弥漫在几根之间。
她滞愣地,眼里突然一下涌出泪,看向他,又突然笑了出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的眼睛里,有笑有泪,慢慢凝成一团,一点一点将崇寒的心塞住。
又或许,早从很多年开始,他的身心血液,脉络的每一处,就因为她,再没有顺畅过。
崇寒捂手住她的眼睛,在寒冷的夜晚巷子,轻轻把受惊的她抱进怀里。颜惜兮吓到了,呜咽哭着,并未注意其他。她紧紧揪住他的衣服,像小兽泣然。
颜惜兮或许没有发现,崇寒也从没有告诉过她。每当这种时候,她那双好看到像天上星辰的眼珠,里头满满当当全是他。
也只有他。
这不是第一次,或许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崇寒觉得喉咙里梗着什么。从很久前开始,他从未言说过,他怕他们所想不同。
可是他仍旧也会,仍旧也想……
直到这个初冬冷夜。
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很多东西。
有惊惧,有害怕,有担心,有一切。
也有,
属于他们的这一生。
像共同期许的那样,长长久久。
……
人生如戏,生活到处充满狗血。
……
她寸步不离地呆在崇寒身边,她满心的恐惧与不安,期盼他跟她说点什么。
可他没有。
崇寒在闹声中半阖着眼,一如往常,一言不发的。
……
崇寒一脸嫌恶:“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崇父瘸着脚来到崇寒身边,戳了戳他的肩膀:“快点把头发扒下来一根,我们去DNA验证。”
他脸上一僵:“我说了,我不是。”
崇寒个头高,往后躲,冷眼看着来人:“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崇父看着崇寒,越看越像,越看越喜欢。
他朝崇寒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行吗?”
崇寒满脸冰霜:“你认错人了。请你出去。”
……
来不及反应。
来不及撑伞。
只在顷刻,她抬脚追了上去。
因为在雨中,他的车开得并不快,这也给了她能够追上他的渺茫希望。
没有伞,那如豆大的雨点便肆无忌惮地打上她的脸。
雨珠打在睫毛是湿冷,她眼前渐渐看不清,成了模糊而如雾的一片。
眼眶有热意,却又被不断打落的雨淋湿变冷。
尽管早已经看不清,她还是向着记忆里他在的地方全力奔跑着。
孤身一人地,了无声息地,
朝着他,她奔跑着。
却不意脚下忽然的绊到了什么……
而她跑太快顾及不到脚下,于是便猝然地重心倾斜,继而径直而重重地摔在了泥地。
膝盖重重地擦在地面,裂隙般的疼痛在瞬间如骨刺般地贯穿了两膝。
痛楚。
颜惜兮略微动了动腿,那疼痛便如一根针般地游走在筋脉腿骨。
每到一处,便也如硬生生能撕开那里神经与肌肤……
疼痛也随之精准地刺中在那一处。
疼意像枝蔓在肢体攀爬蔓延,而她坐在若瓢泼的大雨中央,心只觉得木木的。
追不到了。
追不到他了。
不用看也知道。
抬起一只手,颜惜兮擦了擦眼睛。
只那漫天的雨如倾倒般地下,抬手去擦,抬起一只手,颜惜兮擦了擦眼睛。
视线是一片的模糊。
心也如被这密集沉重的雨帘包裹住,密不透风,因而也听不到半分的声息与响动。
只在刹那,头顶雨势却由大而转小,继而彻底地停歇。
雨……忽然的就停下来了。
疑惑,颜惜兮抬首……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崇寒清淡却有力的声线便一并地落在了耳鼓,“惜惜……”
视线上抬,猝然地,也不偏不倚地,她便撞进了那一双眸。
宽阔黑伞撑开干燥空间,伞下目光交错。
崇寒俯身,只手执着伞,让伞面更多地落在她那一方。四目相对,他五官俊逸的一张脸倒映在她的瞳仁,往常平静而甚少情绪起伏的神情也如陶瓷面具被打碎。
望向她,他双目中是不加掩饰的焦灼,“你怎么来了?”
话音落下,他却不及她答,只伸了未打伞的手要去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