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你何其自私,何其残忍!
放弃吧盛夏,别再做无畏的挣扎了。
世间万物,本就应该有他们的生存轨迹,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更改他们的命运。
于是,盛夏闭上了双眼,放弃了挣扎。
就在这时,病房外有护士大叫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三号床的病人放弃了求生意识,她要不行了。”
护士的呼喊声后,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很多人。
盛夏看见了很多人。
有爸妈,有公公婆婆,还有,傅景琛。
傅景琛风尘仆仆而来,身上的君==装染上了狼狈。
他握住她的手,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盛夏咧开嘴,突然就笑了。
能在死之前,再一次见到傅景琛,真好。
笑着笑着,盛夏就忍不住哭了。
说好一生一世,说好会从青春年华陪伴他到满头白发,现在,她要食言了。
景琛……
景琛,对不起!
不过能看到你好好的,我也能放心了。
景琛……我后悔了。
请忘了我们的誓言,忘了那些要陪我一起死的话,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活着。
盛夏的意识,已经渐渐涣散。
就在这时,她冰凉的手指突然被人握住。
有晶莹的泪滴一点点打在盛夏脸颊。
盛夏恍惚,心,猛地一疼。
之后,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出现在自己耳畔。
“大宝,我来了。”
盛夏的心脏,突然就开始扭曲了,原本已经渐渐恢复平缓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是傅景琛,是傅景琛来了。
她感觉到了,他的体温。
她还听到了他的声音。
景琛,景琛……
原来刚刚看到的不是幻觉,原来你真的出现了。
可是景琛,怎么办呢,我罪孽深重,我……怕是无法陪你一起了。
“大宝,你看,我没变成傻子,我还好好的。”
盛夏拼命点头,她看到了,也听到了,就是没有办法回应。
“大宝,你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就问你一句,你,还要不要我和小宝了。”
盛夏的眼泪,瞬间泪如雨下。
要啊,怎么会不要。
若是可以,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他们分开。
可是,就因为要跟他们在一起,就要放弃那么多人的生命,她做不到。
盛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圣母。
她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才去帮助别人。
她向来冷静,稳重。
做任何事情,都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
她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家庭,对于自己孩子家人的重要性,所以她不会去做那种,比如她根本不会游泳,但是看到有人掉进河里还直接跳下去救人的举动。
她更愿意帮忙叫人或者拨打急救电话,因为她知道,别人的生命重要,自己的也同样重要。
只是……
现在的情况不同。
她的重生,本来就是天大的恩赐。
她已经重新活了七八年。
多了七八年和父母孩子相处的机会,也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可,如果说要因为她的重生,就让她爱的人,以及那些爱着整个世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或者是因为她而死,她做不到。
她不去害别人的性命,也做不到要用别人的死来成全自己。
“大宝,你听到了吗?百花齐放的声音,是春天到了,你醒来看看好不好?”
“大宝,你既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陈梓逸的计谋,为什么还要着了他的道呢?”
“大宝,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或者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来陪你……”
“大宝,别试图摆脱我,也别以为有个孩子就可有束缚住我,你说过,上辈子你欠了我一条命,你也曾辜负了我,大宝,你说过的,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辜负我既如此……你生,我生,你死,我也不会独活。”
“大宝,我再给你最后一天的时间,到底要不要醒过来,你看着办。”
然后,盛夏就听不到傅景琛的声音了。
不管她怎么呼唤,怎么说不要,傅景琛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盛夏昏迷后的第四天,也是她持续高烧的第四天。
傅景琛已经不再向前面几天那样,每天喋喋不休。
他甚至连病房都不去了。
他的情绪,也变得不再激动,整个人就好像全部沉寂下来了一样。
何慧抱来小宝,让他看看,他也不肯看一眼。
就这么守在盛夏的病房门外,不吃不喝,不喜不悲。
“景琛,夏夏现在这个样子很不好,这种时候,你应该打起精神来。”
“小琛,我知道你对夏夏的感情很深,但是,你的生命也很重要,你大伤未愈,又接连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甚至都还没休息一下,算岳父求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面对众人的劝说,傅景琛沉默以对。
他好像完全把自己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只是偶尔,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就会不自觉溢出一抹微笑。
家长们,简直被两个小祖宗折磨的要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小宝这几天非常不乖,整个人哭的撕心裂肺的。
那声音,闻者心碎。
第四天傍晚,因高烧烧红脸蛋的盛夏,脸蛋上的红晕突然就不见了。
守在病房内的何慧,季慧茹,盛安达,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叫来护士一测体温,才发现不是幻觉。
盛夏,真的降温了。
虽然没有恢复到正常体温,至少已经不是高烧。
看着护士医生忙里忙外,门口的傅景琛微微挑了一下眉,然后继续站着。
傅云山是一个小时之后赶来医院的,他这几天忙得不行。
虽然双方已经申请休战,但是小打小闹的试探一直没有结束。
他们这些人,也一直忙着部署和核实盛夏几人带来的情报。
到今天为止,已经基本核实完毕。
盛夏带来的地图,是真实的。
连带着,他们也将陈梓逸的过往进行调查,又请了十几位资深心理专家亲自对陈梓逸进行分析。
得出的结论,居然和盛夏之前所说相差无几。
也就是说,陈梓逸确实带着极大的毁灭性。
而且,他真的没有什么求生意识,一点也不惧怕死亡。
这几日,消沉的不止傅景琛一个。
被众人研究着的对象陈梓逸,也在得知盛夏被紧急送往医院,而且高烧不退之后,整个人不吃不喝。
每天都有人跟他汇报新的进展。
也有人随时汇报盛夏的情况以及对方人对他的调查以及针对他做出的对策。
陈梓逸恍若未闻。
盛夏,不是说要做给我看的吗?
不是说你会活得很好,不是说,正义永远都能战胜邪恶的吗?
那你现在生病又是想做什么?
盛夏,起来啊。
让我看看,你所坚持的正义,你所认为的公道和幸福,是不是真的值得你为此付出全部情感。
盛夏……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陈梓逸流下了,成年后,第一滴眼泪。
盛夏的情况已经渐渐稳定,体温也逐渐恢复正常。
在晚上的时候,医生已经对她做了全面检查,得出的结果,让人震撼。
高烧这么多天,她的器官居然没有被烧坏的痕迹。
就好像这些天,她只是太累了,然后睡着了一样。
晚上九点,盛夏终于睁开眼睛。
入目可及的,便是白色的墙壁以及熟悉的环境。
这是,医院!
看见这些,大脑有片刻跟不上思考。
适应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对哦,她昏迷前隐约听到傅云山让人送医院的声音,这些天经历的事情,也陆陆续续都记得。
她有意识,知道发生的一切,就是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也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盛夏朝病房内看了一眼,盛安达已经趴在床头睡着了。
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至于何慧和季慧茹,她记得好像是带孩子回去休息了。
小宝这几天一直哭来着,好像谁也哄不乖。
对了,傅景琛呢?
她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傅景琛的声音了。
盛夏突然想起,傅景琛之前说,他不活了之类。
一着急,就顾不上什么,盛夏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刚以动弹,全身就像棉花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
伴随着那股深深的无力感之外的,还有一股极大的疼痛。
是伤口,还没好。
“嘶!”
盛夏的抽泣声很小,盛安达还是第一时间就惊醒过来。
待看到盛夏睁开的双眼时,他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紧紧盯着盛夏不敢眨眼。
然而,此刻的盛夏完全顾不上盛安达的情绪,她很担心,“爸,景琛……景琛是不是……”
盛安达好似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对着门口吼了一句,“女婿啊,你快进来,夏夏醒了。”
然后,两人便听到门外有什么东西发出碰撞的声音。
那么大声,光听着就觉得很疼。
盛安达起身,一把将门打开,随即便看到,门外空空如也。
“咦,怎么回事儿,小琛在门口站了一天了,这会儿怎么不见人呢?”
正在两人疑惑之际,就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地板处传来,“爸,我在这儿呢。”
盛安达垂头,便看见傅景琛正跪在地上,面色微红。
“女婿啊,你这是做什么?咋还跪拜上了呢?”照顾盛夏确实挺辛苦的,主要是心里被折磨得不行了。
但,他照顾的是自己的闺女,按理说,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才是。
盛夏急得不行,偏偏躺在床上没办法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