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夜空中,斑斓的黑色搅扰着一抹青白。泼墨的天空,浅白团着黑暗,企图用那微弱的光,明亮这片夜空。星月纵横间,将这漠漠长空,划得凌乱。
寂静的巷子,落针可闻。偶尔出现的一两声猫头鹰叫,像是讨债的幽魂。
鲁雯走在空巷,感觉身轻如燕。在无限期的转正生涯中,从未如此轻松过。
转过街角,小桥流水,透着宁静。水波荡漾,层层叠叠间泛起一片晶亮。踏上横桥,一路前行,也不知去往何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是什么呢?就好像滴水入海,只有那水记得自己的曾经,而大海早已忘记它原本的样子了。
面前的石狮子挡住了去路。鲁雯抬起头,入眼便是两个大字:云府。字迹苍劲,在这茫茫夜色中并不显阴沉,反倒有一股傲气,像是两条盘踞的龙。
夜色中犹可分辨青砖明瓦。不可多得的染漆将门廊那层瓦片染上庄严尊贵,或黑或红。月光跃动间,青瓦之上似乎有什么在跳跃。悉心一看,原是几个人影纷飞。
轻轻越过门墙,鲁雯心中美滋滋,没想到做梦还有这福利。院中桃树林立,并不齐整,却有一种凌乱的美感。几片桃花落下,轻轻飘动间,带着几分柔弱。
府门前,几人身着夜行衣安静地守着,眼中闪着精光,专注的盯着云府的一举一动。行动间并不发出什么声响,犹如鬼魅。
阴冷的感觉袭上后颈,激灵灵打个冷战,回头便对上一双眼睛,眼中的红血丝尤为明显,一看就是长期熬夜所致。只是这眼中毫不掩饰的阴暗,交代着,他并非良善。
多年的训练在这一刻稍显成果。起手成拳,这幅气吞山河的架势,倒是不错,墙头一双明眸期待着接下来的打戏。
正定神看着,眼前却蹦出一个剪刀手。“噗通”一声,摔个狗啃泥,这不是卖萌的时候吧喂!
鲁雯直直向着那张鬼脸戳去,直取双眼!双指很成功的触碰到那两颗成色并不好的珠子。心下一喜,不料却穿透了进去。
这个玩法有点刺激!
伸出左右手的食指,不断地在这双眼睛上点豆豆。几人起身从她身体中穿过,她就好像是全息影像,于他们并无阻碍。
原来这就是梦吗?狞笑一声,“我的梦境我做主,现在就是由得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讨厌的训练,还有那些狗头教官,快快圆润地走开!”
一抹白色飘过眼角。正眼一瞧,这一身白衣,在这暗沉沉的夜里分外鲜明。宣纸泼墨,独留一白,格格不入,却也契合,端看你怎么想了。
衣角微起,无风自动,借着月光隐约可见来人那双顷长的腿。
好腿!
鲁雯心中一动,抬眼便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不真切面容,只从那双眼睛就可知是怎样的的倾城绝色,美男无疑!
“嗨,帅哥,约吗?”反正是在梦中,自然能撩则撩。
“嘘”抬手将食指放在鲁雯唇上,触感冰凉,不是人类该有的温度。
“已死之人,本该化尘,偏偏要贪恋人世,这让我好难做。”凉薄的话语竟透着几分软糯。
已死之人?鲁雯脑袋晕晕的,这说的应该不是我吧?
那人素手微扬,掐个美妙的兰花指,鲁雯睁大眼睛死命瞪着,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残渣。
哥哥,你长这么帅,为何是个娘炮?怎么可以浪费这双倾城的眸?
顿时,爱慕变成了恨,既然不能好好的做个美男子,为何还要占用这不可多得的资源?浪费可耻!
鲁雯暗恨间,白润的指尖轻点她的眉心,又是这该死的冰凉!
还未来得及扫开这只手,记忆翻江倒海一般涌上。自己还是那个半成品的特工,永远有着备用二字的前缀。
无际的山林,带着荒土的颜色,零星长着几棵不大不小的树,两个人影一左一右几乎力竭,唐皓搀着鲁雯,将她身体的重量揽到自己身上。一步步挪动间,血管暴起,就像老树龟裂的皮,剧烈运动下涨红的脸庞,依旧看得出坚毅帅气的轮廓。汗水不要钱的流着,打湿衣衫。两人几乎是肉贴肉的行进着,在这样的大夏天里,真是不好受。
“老大,我真的不行,真的不行了。”鲁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翻山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犹如滚刀切肉,很受折磨。
“不行也得行,只要不死,你就要挣扎着前行!”唐皓是山魈窝的头儿,他的觉悟高度鲁雯自认这辈子都有可能达不到。
“不行了,不行了,老大,我不要再跑了,我不行了,你放开我,再跑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鲁雯隐隐感觉自己的极限又一次临近。突破极限这种事情,看看小说就好,真正做起来很是艰难,需要毅力、运气、还有勇气。
“不,你行,你有这样的资质。”
这样的坚定,这样的信任,却给了鲁雯无比的压力,就像是高考的学子,面对重累的学业本就精疲力竭,却还要担着父母望子成龙的期许,很是顶不住。
有时候,这样的期望会让她很烦躁。
“不要,我要休息。”
说完这句,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奋力抽开唐皓攥着自己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幸福如此简单!
“不行!继续。我不停,你就不许停,跟上!”
唐皓恨铁不成钢,明明不远就能到了,为何在这种时候放弃?但是他忘了,这次的路线、强度、距离都只有他清楚,鲁雯只知道有这么一次训练,其余情况一概不知。
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拉进特工的大家庭中,这是唐皓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回到宿舍,已经累瘫,就因为这身医术,莫名其妙进了特工后备团,更是一头雾水签了什么协议,协议的内容都没怎么看清。
在她终于过上了电影中无比酷炫的特工生活时,才知道,原来铁杵磨成针这样的事情,在特工营真的会发生。奇迹,就是他们的代名词。
半睁着眼看着满身汗湿的唐皓,心中安定,眯眼就睡了。需要的时候,总有他在。恍惚间想起护崽儿的母鸡。
炸毛的鸡很像活动的鸡毛掸子,四处乱蹦,时不时还会张着尖嘴啄一啄,这一点,像极了唐皓。
“噗嗤”,唐皓盯着她看,丝毫没意识到被意淫了。就像被迷晕的清倌,算是白嫖了。
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暖暖,这样迷糊的个性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鲁雯梦见唐皓,他逗比时中二到难以辨认,正经时理智到让人发慌。居家煮夫的同时又是冷面特工,正直的外表下掩埋着中二的神经,时不时就会拉出来遛一遛。这样的男人,大概是很好的吧!只是现在每天在累毙的边缘不断打着转儿,根本无心风花雪月,算了吧,抓不住的风,就让他走吧。况且也没想着能抓住。
遗憾,就是这样造成的。
春阳温和的日子里,总适合传播不幸。灾难,总有时机。
终于到了最艰难的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