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许时日,眼看着春末了,天也渐渐暖了些,院里的紫藤盛开,一片紫色更是神仙风景。
兰蔻懒懒的倚在短足长榻之上,身上只披了件蓝色窄袖上衣。老太太说今日家中有贵客来,便不必读书了,这下兰蔻才有了闲暇时间偷会子懒。
约是过了一个时辰,兰蔻的贴身使女含笑喜滋滋的跑来:“小姐,贾家哥儿姐儿来了!现下已到主母的云逸阁了。”
兰蔻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又急忙起来把衣服穿好,边往云逸阁跑。
云逸阁早已聚满人,说说笑笑的了。主母安氏看见刚刚来到的兰蔻在一旁,便说道:“蔻丫头,快来。”说着就拉着兰蔻一个一个认。
“这是你贾安姨妈。”安氏指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说道,兰蔻也行了礼。
只见这贾安姨妈身着素白锦缎马面袍,头上仅插朵白杜鹃,虽为庶女还是做了贾府独子的正室,可见其倾国倾城的容貌,看来说表姐有花容月貌也是有原因了。
“这是你贾松表哥,那是你雪葵姐姐。”安氏又一一给兰蔻指了认。
兰蔻也一一行了礼。
那松哥儿看着与柏哥儿差不多大,身着米色素面云纹锦衣,腰系白玉,冷眸剑眉,高鼻薄唇,相貌堂堂不说,更是有孤傲之气。
而那葵姐儿却大不相同,身着袖水素白袍,头戴白玉如意钗。眸含秋水,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肌肤娇嫩,身形娇弱,果真是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兰蔻看着,心里不由得惊叹:这天下真是有这样的美人,以前总听倾国倾城的容颜,如今真是见了!
姑娘兄弟们彼此见过后,葵姐儿、松哥儿又去见其他长辈、收拾厢房,可忙着呢。兰涟几年未见姨妈,就留下陪着大娘子安氏和贾安氏叙起了旧。
兰伊倒是不在乎,只管去她阿娘的雪梅阁唠唠叨叨,说着雪葵这不好那不好。
兰蔻呢,此时也到了寿安殿找自己祖母聊天了。自从阿娘去世后,自己就每天跟着祖母度日子。祖母并不是官宦出身,而是贩茶商家的嫡女,纵然家中也是堆金积玉、朱门绣户,但怎么也脱不了商籍。
“今日我见雪葵姐姐了。”兰蔻拿着小手捏着祖母的肩说道。
“如何?”祖母笑着问道。
“内外聪慧,瞧着纯净,一颦一笑都让我欢喜,而且姐姐有闭月羞花之美貌,我喜欢这个姐姐。”兰蔻一边说一边回想雪葵在脑中的情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就觉得我的蔻丫头就正正好,”老太太笑着说“。
听见这话,兰蔻心里更是喜滋滋的,在众多兄弟姑娘中,祖母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可唯独她,祖母却更偏爱些。
兰蔻心里惦记着葵姐儿,晌午吃完饭就跑去小厨房做了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想着葵姐儿可能爱吃,好生包装后就往东厢房走。
瞧着盛开的紫藤,又想了想时辰,现下葵姐儿怕是在睡午觉,于是转身从祥园走去。一来是这里路程远些,慢走着,等到了东厢房,估计葵姐儿也醒了;二来是这祥园的紫藤更是繁茂浓密,美不胜收,一睹这盛世美景,何不快哉?
一进祥园便是漫天的紫色,垂下的紫藤刚至头顶。兰蔻伸了伸手拿住一串,一朵朵的小花都格外鲜艳,只有一小朵竟蔫了,在所有盛开的小花中格外显眼。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这个道理吧。
想到这儿,兰蔻突然听到一声叫喊:“四妹妹也在这里赏这神仙景色么?”
兰蔻定眼一瞧,身材修长,身着宝蓝素锦长袍,腰系镶黄色锦绣的香囊,面如粉扑,唇如丹朱,棱角分明,这可不就是玄若么。
且不说兰蔻目明,大老远的就能看清玄若的样貌,即便是看不清样貌也能猜出是玄若。那镶黄色锦绣的香囊可是玄若的“宝贝”,即便是玄若多亲近的人都是一碰都不能碰的。
玄若是随着老学究一起住入上官府的,是老学究的孙子。据说老学究曾经登科及第,是朝中做着正四品的官,朱庭敏兵变后就称病辞官回乡了,这才来到了府上做起了老学究。
兰蔻心里也是钦佩着老学究的,这种似五柳先生的“不为五斗米折腰”气概,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所以,兰蔻自小也就跟着尊敬玄若一些。
兰蔻心里想着,玄若已然走近。
“这大晌午的四妹妹怎么有闲情来祥园呢?”
兰蔻福了福身子:“我本是去东厢房看雪葵姐姐的,碰巧经过祥园,看见这样美的景色,一时间也就留恋了会儿。”
“我记得贾氏兄妹是今日才入府的,想必也是四妹妹这样好的性格,才能如此之快的和贾妹妹交好吧。”
“什么交好不交好的了,玄若哥哥不知,雪葵姐姐生的好看,又内外聪慧,温柔端庄。简直一眼难忘,所以就做了点糕点去享享眼福了。”
这下玄若才注意到兰蔻右手提的小匣盒,开玩笑的说道:“我就不像贾妹妹这样有福气,与四妹妹相交多年,竟也讨不到一块糕点呢。”
兰蔻也知道玄若在同她开玩笑,也只是笑笑,想到玄若也出现在祥园便问道:“光说我了,玄若哥哥怎么也大晌午的出来了?难不成真是来赏紫藤花了?”
“非也。”玄若的笑容逐渐消失,说道:“祖父今日不知怎的,从清晨便开始吐泻,也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虽熬了些许药,可祖父越老越犟,非嫌药苦不肯喝,所以我便去厨房抓些蜜饯。”
听罢,兰蔻也不再做声,只是心里细细的想着老学究的病,看向这弥天的紫藤,忽地心里便有了主意。
“那玄若哥哥快去吧,别让老学究等着急了。我也要去东厢房了。”兰蔻嘴上说道,心里早就窜出一个小心思了。
说罢,兰蔻便转身离去,只留玄若一人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