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沈沛,只是一个16岁的少年,可却已经有了近一米八的个头,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这位是?”沈沛的眼眸里仿佛随时都流转着年少时特有的光辉。
记忆里的2006年,兰溪和楚亦歌都成功直升了T校的高中部。开学第一天,阳光普照,仿佛开学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似的,兰溪和往常一样垂头丧气地向学校走去。炎炎夏日前的那个6月,兰溪超常发挥,直接直升了本校高中部,这让她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妈妈的钱没有白花,难过的是自己又要独自度过这地狱般的三年。是谁说十多岁的青春最让人羡慕?反正她兰溪的青春,没有人会羡慕。兰溪一路走一路有气无力地踢着脚边的石子,心里悄悄的数着路面粗粝的颗粒。
“哎呦!”不知道是谁突然莽莽撞撞地冲了过来,兰溪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她抬起头看向扶住她了人,是楚亦歌。九月的阳光还没有开始“世风日下”,尽管是清晨,依旧明晃晃的灼人眼,兰溪的目光似乎也因为这耀眼的光有所迟疑。她感觉自己的脸红了,是天气太热还是楚亦歌太迷人。“你认识她呀?不介绍一下吗?这位是?”亦歌一只手把倾斜的兰溪拽了起来,一边对沈沛说,“这个是兰怡昕,我们一个初中。”说着他转向兰溪道。“这个是我的发小,沈沛。从一中考过来的,优等生。”他故意加重“优等生”的咬字,想要揶揄沈沛一把,因为语调过于夸张,搞得兰溪和沈沛都笑出了声。因为楚亦歌的出现,兰溪对高中的第一天稍微有了一点信心。沈沛望向兰溪,“很高兴认识你哦,楚亦歌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那时他的目光和现在一样,笃定中带着真诚,居然和现在沈沛看着兰溪的眼光有几分相似。
“沈总,我们该入场了。”一个衣着考究,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毕恭毕敬地对沈沛说道。兰溪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昔日的伙伴不是总监就是总裁,真是让她无地自容。“你去吧,不用管我们。”楚亦歌对沈沛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做自己的事去。沈沛点点头,又似有歉意地看了兰溪一眼,“我待会儿再来和你们叙旧。”叙旧?兰溪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她可和眼前的两人无旧可叙。“都给我见鬼去吧!”兰溪觉得自己被绑架了,华丽的晚礼服此时此刻像水草一样缠住自己,任由楚亦歌把她拉向深渊。兰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让她始料未及,她是去瑞艺和楚亦歌谈业务的,但现在她站在这里,又是楚亦歌,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掉入陷阱,而自己一次也没有学乖,还是傻乎乎地被他牵着鼻子走。这是,兰溪感到她的手被挽起,放入一个温暖的臂弯,“我们走吧。”亦歌轻声对兰溪讲。兰溪抽回自己的手,义正严辞道,“楚总,我们只是代表不同公司的合作方而已,没有必要搞得那么亲密。”“合作方就要像死敌一样互不理睬吗?”楚亦歌反问道。看着楚亦歌轻松的表情,兰溪心里更恼了。每次她发脾气,楚亦歌总是这样笑眯眯地看着她,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个玩笑。是啊,没错,一切都只是玩笑而已。
时光追溯回高一的时候,那天有了楚亦歌和沈沛的出现意外地让兰溪高中生涯的第一天过得还不错。学校的红砖瓦似乎也被兰溪的心情点亮,透出丝丝闪耀的光。多年后,兰溪才恍惚间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当时的天光,分明就是自己的年少情怀啊。楚亦歌和沈沛像左右护法一样,一左一右,十六岁的少年身高已经接近成人了,兰溪仿佛一段抛物线的缺口,深陷于其中。少年时代的友谊总是突然萌芽,兰溪也被两人带得笑意盎然,“你暑假去哪里玩啦?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都没接!短信也没回!”亦歌向沈沛发难道。“我们一家人都去巴厘岛玩了,在国外哪里还能有信号。”沈沛把出国说得像出门去了一趟超市一般简单轻松,令兰溪微微张大了嘴。“这样啊,那兰怡昕你呢?暑假怎么过的?”兰溪的暑假很简单,补课,补课再补课,进入高中以后,竞争更加激烈,妈妈说,兰溪的起点已经比别人低了很多,不趁着暑假再补补课,趁胜追击一下,恐怕也很难考上大学。想到这点兰溪的脸色也不似刚才轻快了,她有点负气,说道,“去了海南,看了大海,捡了贝壳,爬了椰子树,然后被椰子砸中。”兰溪毫不脸红的编着故事,引得两个男孩子哈哈大笑。“那你现在脑子还好吧?”沈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嗯,还好。现在不是还和你们一起在T中读书嘛。”楚亦歌又是一阵夸张的大笑,“兰怡昕,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幽默啊?”“你没发现的事情多着呢!”兰溪白了他一眼。说着三人走到了校门口,阔别两个月而已,学校的大门也有了新变化。黑色的栏杆仿佛上了新漆,油光蹭亮,空气中还散发着油漆特有的味道,一切都是崭新的。三人熟门熟路地走进校园,参天的梧桐树下尽是三三两两的学生,兰溪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从初中就直升上来的学生,而谁又是初来乍到的。怯怯生生,由爸爸妈妈拎着大包小包,东看看,西瞅瞅,还不断问路的那一定就是新同学。不断和周围人打招呼,呼朋引伴,或者像兰溪他们一样几个熟悉的小伙伴走在一起。他们停在了校门左边的公告栏那里,一张大大的海报式的通知贴在橱窗里,写了新高一的分班情况。他们三人开始仔仔细细地找自己的名字。“兰怡昕兰怡昕兰怡昕”兰溪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啊!在这里!高一二班。”兰溪率先找到了自己。“诶!我也在高一二班!”沈沛高呼道。“哈哈哈哈,看来我们三个在一个班啊!”楚亦歌开心地说道。兰溪微微有一点脸红。
此时此刻站在礼堂门口的兰溪,被凛冽的夜风刮得面庞微微发红,两人不知不觉都回忆起了初入高一的那个瞬间。兰溪冷静了一下,“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用做敌人。”可她冷若冰霜的语气却仿佛在说着另一件事情。楚亦歌微微一笑,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琢磨什么,他再一次挽起兰溪的手,走进了大厅。这间专门给上流社会人士们谈生意,办酒会的贵宾厅,兰溪以往只在网上看到过,今天一进来确实和外界的描述一样——金碧辉煌。不对,金碧辉煌也不足以描述它的豪华和派头。房间顶颇有一种突破天际的感觉,明明说一层,天花板的高度却有三层楼那么高,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吊上五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吊灯都是水晶制成,却是五灯五色,各有千秋,让人看的眼花撩乱,兰溪现在满眼的达官贵人,男人们都是西装笔挺,女人的裙子倒是各不相同。兰溪的墨绿色晚礼服衬得她皮肤分外白皙,在这美女如云的礼堂里也分外出彩,挽着她的楚亦歌也高挑笔挺,英俊而又潇洒,他俩仿佛一对璧人,天下绝配。“市文化部长李玉奎。”亦歌朝三点钟方向给兰溪使了使眼色。兰溪回过头一看,终于知道了今天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