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玄吾儿亲启:
玄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说明你已脱身阜云之变,而此时我已与你娘亲在幽冥轮回之地相见,请原谅为父的不辞而别与自私,因为认真讲来,我陪你十五年,陪你娘亲才七年,这说明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为父重见妻子的高兴之余,也需提醒你:要用新身份活下去。
此次阜云之变,明面因内鬼叛变所致,但为父思前想后,始终认为幕后必有隐情,可惜信息太少难以判断。
如果你以后查明了阜云之变的实情,就在祭奠中念给我听,如果没有查明或是其中有什么凶险,那你也不必强求,保全自身最为关键。为父想必和你讲了昆家脱离北蝶卫的重要性,所以你要牢记用新身份活下去,当你可以力抗一境王上时,是否重用昆姓就看那时你的想法与意见了,毕竟那时候为父已不在你身边许久。
这些年为了掩盖北蝶卫与昆家秘密,为父对你甚为严格乃至刻薄,这也说明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如果你对我有怨言,那还是等你寿终正寝后再来找我倾诉,我虽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也是一个父亲,希望自己儿子能平安过完一生。
遗憾的是,为父看不到玄儿你成亲生子了,也不知道到时和你拜堂的是舒瑶亦或是谁,但为父还是叮嘱你一句:到时候要在男方长辈的位置摆两把椅子,我和你娘会在天上笑着看你成亲的。还有就是别干强抢民女的混账事,小心你我父子相见时,为父泼你一脸茶叶。”
昆玄抹了把脸上的眼泪,今天已是在河谷徘徊的第三天,带着小马驹沿河寻找昆夫子的遗体或是其他遗留物品,终于在河流的终点发现了河道由明变暗,转成地下河流。至此失去了查找昆夫子踪迹的可能,只能等以后修武有成再来探寻一番。在整理包裹里的人皇心法时,意外发现心法里夹着一封书信。而昆家老祖和二祖整理的《昆氏见闻》里夹着有昆夫子和昆玄的新身份文牒,最后一本《八极掌》里则是昆家老祖整理出来的帝宫八卫八极掌与其他一些常见武技的心得。
昆玄擦完眼泪后,开始阅读第二页留书:
“玄儿,你娘亲的《断浪百影》和为父交给你的那三本书,你都不要轻易示人,光复之前无论是八极掌还是人皇心法都是天下三十六州里顶尖的武学,而且南宋侯赏花宴后,我昆家老祖并不知道其他帝宫八卫是生是死?是降是逃?所以,等你脱离险境后,连着心法与八极掌一同修炼,但切记不到生死关头不要随意用出八极掌,但凡见到你使用八极掌的生灵,除却绝对忠诚信任的,你必须全部抹除,不然域境之内,将无你立锥之地。而《断浪百影》,据为父推断应该是中古末近古初之时,由修武大家记录的中古武学,价值巨大,你也一并保存好。
阜云之变,将会搅乱平稳五百余年的人族域境,风云变幻有危险有机遇,如果玄儿你想安度一生,为父也是支持的,毕竟平安是福;如果你想获得高官厚禄,那就要万事小心,官场不比战场,亡命不流血;如果你想获得军功成为人族英雄,也要切记战场事就是朝堂事,收复故土是人族武将的夙愿,功高盖主是人族武将的梦魇。
玄儿,危机来临,最好的应对方法是一静一动,静观瑕,动取胜。
虽然为父平时教你隐忍,但你以后在域境行走,要给自己立底线,如果有人触碰到你的底线,那你将之抹杀即可,不要留情留手。
为父在最后告诫你一句:把自己当茶杯,把别人当茶壶,要用尽手段存活在域境之内。
读完这封信后,记下内容将之烧掉。切记切记。
为父昆问,留。”
昆玄读完信后,又抱头痛哭一阵后,再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将昆夫子留书的全部内容记下后,就装入信封,等合适时机将这封信烧掉。
那天亲眼看到昆夫子被投枪扎穿头颅,让这几天昆玄不停地做着噩梦,每次梦中醒来都是泪流满面,整个人陷入压抑、烦躁、孤独、暴虐,幸好小马驹的生灵气息极为奇特,每当自己将要陷入死寂时,都是小马驹过来与自己玩闹,才将自己带出那奇怪的心境。
“聿聿聿。”河里撒欢的小马驹在水里舞着四蹄,甩动着尾巴,欢快地畅游。等玩的累了,上岸后向昆玄喷了个响鼻,就趴在昆玄用狼皮给它做的小窝里,开始睡起午觉。昆玄不只做了马窝,还给自己做了两把椅子一张桌子,椅子用树皮搓成绳子,将狼皮牢牢绑紧,桌子则是用马车残骸里可用的木材拼凑而成,勉强可用。
昆玄将昆夫子留书收入怀中后,看着身旁睡着午觉的小马驹,探身过去摸了摸马头,手感舒适,心里欣慰自己坠入河谷后身边多了伙伴,小马驹睡梦中感觉马头发痒,摆了摆马头,将昆玄的手掌打走了。
昆玄笑了笑,然后看着书桌上的三书一布,默默盘算:狼族攻陷阜云城是肯定的事,救援军队想要收复阜云城,必定攻城,到时候围绕阜云城,不知会有多少惨事,暗地里其他三境的势力也不会坐视不理。自己突然冒出来,先不提是否会有人拿父亲强闯南城门说事,光是父亲北蝶卫的身份,肯定会被优先寻找,而自己听了父亲的分析后也打定主意:脱离北蝶卫,所以返回阜云城还是算了。至于自己孤身一人去找晓乐和舒瑶,想想就十分困难,自己就会简化版的百影冲,遇见一两个掉队的狼兵还好,如果遇到一两队狼兵,那自己就是去送肉的。
如此思来想去,昆玄最终决定,在这处河谷里将昆家老祖留下的八极掌与其他武技修炼有成,再去新的住处。这时看到桌上昆夫子早已准备好的身份文牒,昆玄对昆夫子的高瞻远瞩更为佩服,拿出原来的阜云城身份文牒和新的南诏城身份文牒,昆玄对北蝶卫的神通广大认识更深刻了,昆夫子仅是借助些许力量,就能凭空多出两个人族。不过昆夫子既然交代可以放心使用,那就不用担心其他的问题,自己到时候直接去就行。
“以后我就叫雪云晋了,”昆玄看着新文牒上的名字,叹道:“父亲给自己取名雪念羲,是怕自己忘记母亲吗?我记得杜教头提起过,母亲姓雪。这姓氏很罕见啊。估计想知道母亲更多的事情,需要从这个姓氏入手了。”
“阜云城长三里,宽三里,登记城民十七万人。父亲提过南诏城长九里,宽九里,是南诏郡郡府所在,登记城民八十万人,不只面积大人口多,物价更是阜云城的四五倍,”昆玄回想南诏城与阜云城的资料,心里规划着:“南诏郡虽然有自己学堂,但南诏学堂每年定期派人到犀照学堂与父亲沟通教书育人之事,自己也是以犀照学堂大师兄的身份露过几次面的,万一到时候在南诏城被南诏学堂或者被阜云城逃难过去的人认出,以北蝶卫的能力,自己想亡命天涯都是难事。”
昆玄突然灵光一闪,翻看起昆夫子的包袱,每件东西都仔细检查,果然在其中一件棉衣的夹层里,找到一张南诏城地图,对比着南诏文牒的登记地址,很快看到了自己的新家在南诏城西北角的赤火街。
地图上介绍南诏城的赤火街连同旁边的老树街,闹烟街,是南诏城内出名的贫民街区,鱼龙混杂,案件常发,南诏城内基本上能满足温饱的城民,都不愿意靠近这三条街,连城主府下辖的巡捕堂,只要不发生命案或者其他大事,也就只打发些不得志的巡捕去那里登记些偷盗案件,然后基本都是不了了之。
昆玄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不修炼出一两手镇得住的武技,自己还去不了新家了。
但这几天吞吐“水汽”,修炼武技时,昆玄发现自己的力气比前几天明显大了些,搬动马车残骸时,全力以赴都可以抬起几分,这可是重达几百斤的物件,而且这几天还在不停下雨,昆玄决定留在这河谷里,将简化后的百影冲,以后称之为十影冲的武技掌握熟练,在初步修炼下八极掌及其心法,至于小马驹,就叫它念青了。
不过还是要离马车坠毁的位置远些,那两具狼兵的尸首还摆在这里呢,昆玄想到这里,心里默默道:“也是奇怪啊,这狼兵和大青小青的尸首怎么不臭?难道和最近自己吞吐水汽有关,哎,这水汽到底是什么?吞吐的多了,是不是对身体不好?”
“念青,念青,”昆玄见躺着的小马驹抖了抖脑袋,道:“别睡了,快过来,小家伙。”
这时念青知道主人在喊自己,蹦了起来,嘶鸣一声跑了过来,蹭了蹭昆玄,亲昵地舔舔昆玄的脸庞,逗得昆玄呵呵直笑:“这点和小青真像。都这么爱舔我。”
奇异发生,念青仿佛是听懂了一般,情绪瞬间低落,低垂着脑袋走到了小青的尸首旁,舔了舔小青后,就躺在旁边,默默不语起来。
昆玄瞬间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不敢靠过去,犹豫道:“念青,呃,念青,你能听懂我讲话?”
念青扭转马头看着昆玄,似是思虑了很多,最终点了点头。
“这?我的天,马通人言?这是什么情况?”昆玄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原本稳定的心境瞬间不平稳了,杀念、惑念、忧念,各种念头交织而至,让昆玄的面容变换不停,或狰狞、或困惑、或紧张。
念青感应到主人此时有危险,扑棱站了起来,凑近后用鼻子一吸,就见几股难言的气息从昆玄身上飘了出来,诡异的是这气息肉眼不可见,竟主动抵抗念青的吸取。
念青不敢怠慢,这次全力一吸,终于把这几股气息吸入口中,咀嚼时气息里仿佛传出惨叫,让念青一怔,但随即就多嚼了几下,当口中物咽到肚子后,舒服的打了嗝,蓦地觉得又有点困,看了眼气息平稳的昆玄后,就趴伏在椅子旁继续睡觉了。
昆玄犹如经历了一场幻境,陡然发现念青可以通人言时,确实有斩杀念青的念头在内,但想到这几天念青对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利的举动,还与自己天天玩闹,关系亲昵,就陷入犹豫中,想法转变太快,给了四周等待已久的诡异气息可趁之机,导致自己经历人生中的第一次魔劫,幸好念青在侧,将那几缕气息吸走。
气息离体的一瞬间,昆玄突然觉得心情舒畅,像是卸下千斤重担,随后便是止不住的困意来袭,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