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雪府门外人群继续涌动,点餐声,叫卖声,书童打闹声,汇集出百姓生活的交响乐。
这交响乐吵醒了南诏城,也吵醒了昆玄等人。
昆玄打着哈欠,从卧房出来,走到前院时,发现寒缘梦还在修炼。
“咦?缘梦还在修炼?”昆玄惊讶不已,昨天秦衡荣说寒缘梦天赋比较高,可能要第二天清晨才醒,不要打扰寒缘梦,省得寒缘梦走火入魔,先把灵药照料好才是正理。
昆玄思索秦衡荣讲的对,就跟着秦衡荣把刚发芽的灵药培育好,培土、起垅、灌水,一步步完成后,已是天黑。
见寒缘梦当时仍未醒,给她支了个帐篷之后,二人各回各屋休息,只不过昆玄是在地上,秦衡荣是在地下。
太阳走位,光线走动,正好照在昨天破土而出的灵药上,也让昆玄将注意力转移过来,走近蹲下,越观察越觉得不凡,青中蕴紫,紫金色的斑纹略有闪烁,似是吞吐灵气,只不过很慢很缓,这也是昆玄第一次见到能呼吸的植物,边看边感叹:“秦公说的果然不假,灵药种子神奇如斯,若是普通种子,埋了那么久还没有发芽,里面的东西怕是会被闷死”。
观察一会儿后,听到门外赤火街的人来人往,作为连通南诏城南门与西门的中转街,每天都是这么热闹。昆夫子当初留下的简介中,也提到这点,距离西门虽远,但一路直行,到西门也仅需几分钟,出城极快。
昆玄听了会儿门外的车水马龙,这时街上断断续续传过来杨痞和孙老板的对话声,无非就是杨痞的痞里痞气,和孙老板害怕杨痞闹事的小心翼翼。
哑笑摇头后,感受到了旁边的动静,昆玄转头看向寒缘梦。
寒缘梦感觉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既听到了秦爷爷的声音,也暴打了一缕灵气,还感受到了很多光团在院内院外闪耀,也不知道那些光团代表这什么,等醒了问一下秦爷爷好了。
“呃...”寒缘梦第一次运功结束,睁开眼时就见到近前的昆玄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真诚不作伪。
寒缘梦心头一暖,道:“小老爷,早啊。”
昆玄笑着回应:“早,缘梦,不,应该称呼为玄修缘梦。”
寒缘梦:“嘻嘻,是的是的,我是玄修缘梦,唉,秦爷爷呢?我还要感谢他呢。”
昆玄道:“是啊,确实需要感谢他,没有他,我们是不可能成为玄修的。”
秦衡荣这时从地下冒头出来,左右手四指叠加,两手大拇指向上,行了个上古恭贺礼仪,道:“恭喜二位,贺喜二位,以后,我们就是同道中人了。如果二位不嫌弃,可以互称道友了。”
昆玄回了个读书人之间常用的拱手礼,寒缘梦则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回礼,最后向秦衡荣鞠了一躬。
昆玄道:“感谢秦公援手,您这般德高望重的长辈,又是如此的大恩大德,我和缘梦终生都会把您当长辈侍奉的,竭尽全力都要给您找到灵药的,帮您早日脱离魂体状态。”
寒缘梦接话道:“是的是的,秦爷爷您放心,我拿到了灵药,第一个过来献给您,小老爷我都不给。”
听到二人一前一后的表态,秦衡荣心情大好,抚须道:“昆......雪公子和小缘梦不需如此,以后你们二位多去野外寻找,还有,你们看,哦,不,是缘梦丫头看一下院内的植株。”
寒缘梦好奇转头,头一眼什么都没看到,疑惑地回头看着仍在微笑却不再说话的秦衡荣。
昆玄见秦衡荣不再提点,便直接帮寒缘梦指了一处位置,道:“缘梦,去看那里。恩,小心一些,别踩中了。”
寒缘梦闻言而动,小心翼翼地走到院落偏左的位置,视线闪过一丝绿意,低头再看时,发现了昨天破壳而出的灵药。
“小老爷,秦爷爷,这是什么?好神奇啊,竟然在青砖上扎根!”
秦衡荣和昆玄刚要回答,忽然外面街上人声喧闹,隐隐约约听到了甲胄互相摩擦的金属声。
昆玄心里一惊:“是我暴露了吗?不会是来抓我的吧?”发现秦衡荣和寒缘梦正看着自己,昆玄朝他们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秦衡荣见过世面,昆玄现在的举动,像极了上古时躲在角落里,朝路人做手势的小...贼。
寒缘梦却是被搞得心绪不安:“小老爷为什么听到兵甲声就要害怕,难道他是...是逃犯?”想到这里,寒缘梦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背对寒缘梦的昆玄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他肯定会笑出声来,此时的他摸到大门边,透过门缝瞄着赤火街上的动静,第一眼就下意识松了口气,原来赤火街上的兵丁并没有围着自家大门,而是分列街道两边维持秩序、疏散人群。
昆玄回头招呼了秦衡荣与寒缘梦后,继续观察,却发现了不对,他在西城墙上见到的守城军穿的衣物和此时在外面列队的士兵衣物不同,南诏城守城军穿的是铁片甲,实在是粗糙的很。
可现在他看到的士兵穿的是链子甲,甲胄精致的同时,精气神饱满比南诏城守城军好多了。
“这是哪里来的军队?”昆玄心里正想着这个问题。
“北蝶卫办事,众人回避。北蝶卫办事,众人回避。”一骑红马从西城门方向闯入昆玄视线,骑手高举手中的令旗,沿街呼喊,警示城民。
看热闹的人群瞬间炸开锅。
“哇,北蝶卫唉,看样子是个大人物啊。”
“是北蝶三司中哪一个司直?听风的?织网的?还是暗刺的。”
“不知道啊,可这排场真大,城主出城都不是这排场。”
探路红马离去后,不足五息的时间,五辆马车从西城门处鱼贯而来,其中两辆马车的车窗是一直打开的,皆有人探出头来观察城中百姓。
路过雪府门口时,昆玄躲在门后与第三辆,也就是夹在中间那辆的马车中的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有种浑身过电的感觉,玄气下意识激发。
“恩?罡气?”马车中的中年男子身上也有气息激发,只不过昆玄的是五色相合,绚丽多彩,中年男子的仅是淡淡的白色,近乎透明。若中年男子看到昆玄身上玄气,应当不会认为这是武修的罡气。
马车有两个绸布蒲团,中年男子回头问了身边男子一句:“郭城主,这座府邸里有先天武师吗?”说罢,指了指窗外的雪府。
郭城主借着窗帘缝隙望了一眼雪府,道:“大人,南诏城五处先天武师备案府邸,并无此处。”
“哦?呵呵,那就有意思了。”中年男子又看了眼雪府,冲着车夫喊了声停。
车夫立刻招呼其余车夫,等车队停下不动时,中年男子从袖里取出一枚玉符,笑呵呵地看着,看着上面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在郭城主看来这玉符古朴,上面更是雕刻着上古大纂,定是了不得的宝贝,可这中年男子不主动介绍,他就将好奇心憋在肚子里,好奇心有时候不仅会害死猫,还会害死人。
光芒起初并不稳定,亮点忽左忽右,但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光芒渐渐不动,隐隐指向了雪府方向。
男子笑容满面,道:“有趣有趣。走吧,继续前往城主府。”
车夫答应了一声后,正准备招呼同伴催动马车前行。
惊变突临,孙老板早餐摊上的几名食客,捞起衣袍,掏出手弩,就朝中间的马车射击。射出的弩箭箭头带有蓝色,明显是淬了剧毒的。
这几人射击的同时,还朝地上扔掷瓦罐,伴随破碎声的,是弥漫极快的淡红烟雾,周围吸到这烟雾的城民和列队士兵都呛的咳嗽,大街上的喧闹更胜几分。
刺客们同时大喊:“云境将破,末世再临,投奔神裔,天下太平。”
车厢内,拉着郭城主躺倒的中年男子闻言,瞬间眯眼,身上迸发了杀气:“这群狗腿子,怎么还在?”
郭城主听到外面的喊话,额头登时冒汗,心里狂喊:“我,勒个娘啊,怎么是拜兽教的?巡捕堂的那群家伙们,是吃干饭的吗?”
列队兵士们听到这话,也都蹙紧眉头,这时,队里主官高声下令:“一队保护车队安全,二队随我剿杀人奸!”
兵士们高声回道:“有!”
只见靠近雪府这一侧的兵士,呈蛇形围住车队,另一侧的兵士朝着刺客们冲杀,这几人看起来身手不错,但在兵士合击之下,没有十息功夫就被围杀,领头的刺客刚喊出:“云......”就被主官一枪拍烂嘴巴,整个人横贯在地上,鲜血迸溅,其中夹杂着几颗飞射的牙齿。
主官拨下卡在链子甲上的弩箭,朝地上正蠕动的刺客淬了一口,道:“云境将破?啊呸,来兄弟们,全部拿下,不论死活,绑好了,方便领赏。”
兵士们又是一声高喝:“有。”但这次众兵士脸上明显带有笑容,可见这几个刺客会换来怎样的丰厚赏赐。
马车里的郭城主还在想着如何含混过去,这一次遇刺,却听一旁的男子道:“郭城主,北蝶军已经将拜兽教的几个刺客解决了,麻烦您出去一趟,向受惊的城民致以问候,就说......就说您处置得当,因刺杀死伤的城民,城主府一定抚恤,等等。”
郭城主还在犹豫:“大人,我。”
男子却是不满,看向郭城主的眼神寒意溢出:“嗯?”
郭城主被激得打了个冷颤,快速道:“是,是。”
郭城主这边出了马车安抚城民,男子则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玉符,似乎对于他而言,刺杀也只是家常便饭。等郭城主安抚完城民,回车厢里落座后,男子则拍了拍车壁。
击打声在回荡在车队前后,最后一辆马车里窜出一名女子,到车窗后,问道:“大人吩咐。”
“去,找到城里的同僚吗,不出城迎接也就算了,怎么连拜兽教的狗腿子们,都渗透的这么厉害。”
“是。”女子替南诏的同僚们捏了把汗的同时,隐入人群不见了。
男子道:“走吧,继续出发,这次走慢点,让我看看这南诏城里,还有多少龙蛇?”
车夫诺了一声,继续驱动马车前行。
男子观察着手中玉符,道:“我颜肃卿还不信了,我倒要看看,这南诏城到底是兽族的,还是我云境的。”
郭城主听到这话,额头滴汗如雨,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咽了回去。
雪府门后的昆玄却是心里极为疑惑,下意识说了出来:“马车里的是郭城主?郭城主是先天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