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豆灯光的笼罩内，除去昆玄，有着两名身着青色巡捕官服的文吏，稍老的文吏坐在桌后，面对昆玄，看样子是主要负责问话，另一名则坐在一侧，负责提笔记录。
老文吏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透过袅袅升起的水汽审视昆玄。想了想，开口道：
“姓名？”
“雪云晋。”
“年岁？哪里人士？”
“年方15岁，是九江郡九江城人士。”
年轻文吏书写极快，一问一答间，将双方的对话如实记录。
几番问答后，老文吏开口道：“雪云晋，你在南诏城宵禁前，不回城内住处，去城外做什么？”
昆玄：“去找回我被拐的丫鬟。”
年轻文吏手中笔锋转动，一个个黑字在纸张上成形。老文吏侧头看了眼后，接着询问：“据当时你府邸附近的城民反馈，你走之前，端木康捕快是和你一道离去的，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他人呢？”
昆玄瞟了眼桌上的卷宗，道：“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我和他原本在城中找到了一处人贩子的窝点，但临近宅院时，端木捕头嘱咐我在外看守，一个人便翻了进去。
“因为担心人贩子狡猾，瞒过端木捕头逃走，所以我绕院转动，忽听到隔院后墙位置有木板翻动声音，便悄悄摸了过去，发现端木捕头竟堵住了一老一中，两名男子。”
老文吏打断了昆玄的叙述，道：“我来问，你来答。第一个问题：那两名男子，你可知道他们叫什么？”
昆玄：“端木捕头称呼他们为原超平、王老九。”
老文吏：“端木捕快和他们说了什么话？提到什么事？”
昆玄注视着老文吏，见他边问边抬起头，与自己四目相对。这时，昆玄才发现这老文吏的长相颇为清癯，颌下一缕长须随着下巴颤动而动，长着一双凤目，正咄咄逼视着昆玄。
莫名间，昆玄竟觉得自己见过这男子，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心想：“不可能啊，我来南诏城后见过的人不多，每张脸都是有数的。是什么带给我这种熟悉感呢？”
昆玄思索时，老文吏见他不答话，以为他是有意回避，毕竟白天才发生的事情，晚上怎么可能就忘记了？于是催促了一句：“雪云晋，如实交代，有话快说。别遮遮掩掩的。”
话音一落，昆玄蓦地察觉那股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了，气质！
这文吏的气质与自己白天见过的北蝶卫蝶艳极为接近！
不对劲，巡捕堂的普通文吏，怎么可能会有类似北蝶卫这般云境精锐的气质？
心念想到此处，昆玄心里有底，将本要说出口的说辞在心中修改一遍后，道：“端木捕头堵住他们，将我丫头的特征表述一遍后，直接问他们有没有见过我的丫头，他们回复：‘见是见过，但已经送到十里庄了，现在我们要去督促出货呢。’端木捕头听后没有喜怒，让他们把自己带上，于是他们找了辆马车，又喊上了几个人，一同出城了。”
年轻文吏让笔锋吸饱墨水，将刚才昆玄要答的问题补完。
老文吏不给昆玄思索时间，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端木捕快和他们是一起上马车的？另外喊的几人是男是女，知道姓名或外号吗？你是怎么出城的？”
昆玄思索一下：“端木捕头是和他们一起上马车的。另外喊了一男一女，女的进了马车，男的在外面驾车，姓名外号我不知道。我是攀在马车底部与他们一起出城的。”
老文吏闻言冷冷一笑，盯着昆玄的眼睛眯了起来，聚拢了寒光，讥讽道：“你攀在他们马车底部，他们在车厢里互相称呼，你趴在他们的下面，竟然会连一个外号都听不到？”
这直指破绽的话让昆玄心尖一跳，可面上仍是镇定自若，笑道：“这位大人，车轮压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可是很尖锐的，另外城门附近又不是只有一辆马车，还有很多的行人呢。我也试过耳朵贴近车底，可听的全是嗡嗡作响的杂音。”
老文吏眼神锁在昆玄面庞，手指开始在桌案上敲击，思索一阵后，继续追问：“你包袱里的那些账册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
昆玄见老文吏转入正题，道：“我出了城后，立刻脱离了马车，远远地跟着他们，发现他们在山里左绕右绕，竟然到了一处山庄跟前，那山庄守卫森严，人数众多，我见端木捕头没有下车，直接进了山庄。我认为他要帮我讨回公道，便退到山路入口处等待消息。
“可没成想......”
说到这里，昆玄刻意一停顿，在两名文吏的眼中似沉浸于回忆中。
老文吏见昆玄半晌不言，伸手挑了挑灯芯，让室内更加明亮后，道：“雪云晋，后面发生了什么？”
昆玄接着道：“没成想，端木捕头他们进去不足一刻钟，山庄就各处起火，且有喊杀声传出，我远远看见一名蒙面人，在山庄里大肆杀戮，提着的兵器上笼着一层罡气，且能将那罡气化为实质，脱刃而出，所过之处，无人能敌。我躲远后，见一个背着包袱的奴仆朝我这个方向逃来，拦下他本想问话，他二话不说，抽刀杀我，我出于自卫，将他格杀后，从他的包袱里得来的。”
老文吏听完，瞬间动容，眼角不自主的抽搐，心想：“罡气化为实质？这是什么境界？先天期武修突破先天之后的境界？”
心思转动，老文吏立刻追问：“他，那个武修，是怎么做到的罡气脱刃？”
昆玄想了想，道：“就是挥砍兵刃时，罡气自动离刃啊。嗯，很自然的那种。”
老文吏捏着手指，换了个话题：“你知道那武修叫什么吗？”
昆玄本想说黩武的名字，可后来一想，还是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远远看见，就不敢靠近山庄了，后面山庄火势越来越大，就彻底看不见了。”
老文吏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听到有人见过那武修使招，可惜没有拿到更详尽的信息。
老文吏也没有心思再问其他问题了，那端木康的死活，暂时看不出来与他有关，让南诏城巡捕堂自己查吧。
昆玄见老文吏的精神有点低落，道：“大人可还有其他要问的？”
老文吏摆摆手，道：“没有了，你回去后记得七日内不准离城，可能还有其他问题要问。”
昆玄见他不追问端木康的事情，心里便有数了：“果然是北蝶卫的人。”
昆玄想着账册的重要性，道：“大人，那账册我也看过，应该是...某些重要证据，不知道在下能获得什么赏赐？”
老文吏点点头，道：“嗯，回去等消息吧。云境最是公平，不会亏待你的。”
昆玄闻言起身，朝二人拱手道：“两位大人，在下告辞。”
老文吏挥手示意，年轻文吏则将记录推过来，道：“请雪公子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字画押吧。”
雪云晋翻看一遍后，见与刚才自己所言一字不差，也不由暗暗佩服这年轻文吏，提笔签完自己的名字后，罡气在右手大拇指上覆了薄薄的一层后，啪地按在了纸上，向两名文吏点头致意后，转身便走。
年轻文吏检查一遍签字和手印后，收好纸张，对着老文吏道：“要不要让听风司的探子去他府上再走一番。”
老文吏笑道：“去吧，刚才他讲的也很符合客观事实，可这世上说真话的会有几个？让听风司派一个小组过去，好好的探查一番。”
年轻文吏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后，也转身走出了房间。
老文吏端坐在凳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先天之后的境界终于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