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神洲。
深夜。小姑山上的一间破庙中
阴风大作,雷雨瓢舀。天上不时劈下几道水桶粗细的闪电,破庙顿时被照的一阵明亮。腐朽的门窗随狂风拼命的来回摔打,不时发出阵阵呜呜的鬼号声。
破庙的大堂上,堆放着一尺来厚的枯草,枯草上面蜷缩着一个乞丐,正睡得香甜。外面湿冷的夜风吹进来,乞丐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这时,乞丐梦中忽的大叫道:“仙人显灵,仙人显灵。小人喜三增终于见到您了。”
一团白光包裹的世界中,乞丐喜三增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在他对面端坐着一白须老者,身着浅灰色八卦道袍,手执金色拂尘,一派道骨仙风。
“你,抬起头来。”
喜三增闻言大喜,慢慢抬起了头望向那仙人。
仙人道:“我来问你,这庙里的香你供奉了多少年?”
“回仙人的话,小人在这里一共供奉了十三年四个月零八天。”
仙人又道:“你能用乞讨得来的钱给这庙里的神明上香,实在难为你了。”
“不难为,不难为。只要仙人欢喜,三增愿意一辈子这样供奉上仙。”喜三增说完又连连磕了几个头。
仙人满意的点点头道:“三增,现在你有什么心愿或是想要的东西尽管开口。贫道一定让你得偿所愿。”
喜三增心头一喜,自己在这里苦苦上香供奉神明长达十三年之久,如今终于感动了仙人,仙人这是要报答自己啊。太好了,太好了。他苦苦期待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可是,待会儿该向仙人要点什么好呢,要金银?显得自己很庸俗。要个漂亮的婆娘,显得自己很饥渴。要权势?他从来就看不惯那些掌权者,更不想与他们为伍,他宁愿一辈子老婆孩子热炕头。所以,他现在最缺一个漂亮的婆娘,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仙人在上,小人想要一个漂亮的,漂亮的”说到这里喜三增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漂亮的什么?”那仙人皱眉问道。
喜三增想大声说自己想要一个漂亮的婆娘,可转念一想,若这话真的说出口,自己定会被仙人笑话一番,他可是个很要脸的乞丐,这个丑万万不能出。若是不说出心里话,他又心如猫抓,像是要错过一位绝代佳人似的。喜三增打了三十五年的光棍,如今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一下,眼前有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舍得轻易放过。
该怎么办呢?自己明明很想要个漂亮婆娘,但是还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对啊,不能直截了当的说,但是可以绕着弯的讲啊。自己不能说要一个漂亮的婆娘,但是可以说要一个漂亮的孩子啊,毕竟漂亮的孩子是漂亮的婆娘所生。我如果开口说要一个漂亮的孩子,仙人怎么着也得先送我一个漂亮的婆娘吧。
聪明啊聪明,喜三增越想越佩服自己。
“仙人在上,小人一直以来想要一个漂亮的孩子!”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略带羞涩的说道。
“哦?”仙人皱了一下白色的寿眉道:“好吧,这不难。”说完,手中金色的拂尘一甩,一道金灿灿的光芒打出。喜三增只觉得臂弯微微一沉,低头一瞧,怀里竟多了一个刚满月的男婴。
“我滴乖乖,这是什么鬼?”喜三增心中大叫一声,一双眼睛惊得如铜铃大小。
“此子刚刚满月,老道替你看过了,这娃娃长得极为漂亮,他符合你的要求。”
喜三增怀里抱着婴孩,怔怔的跪在地上,此刻他只想放声大哭。这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我不是真的想要一个漂亮的孩子啊。
“仙人啊,三增其实,其实”他看了一眼襁褓里的那个婴孩,一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珠正好奇的望着他,这小男孩生的实在是漂亮非凡。
“嗯?其实什么?”
“仙人啊,我现在可不可以反悔不要这个孩子啊?”
“不行。老道费了好大劲才把这孩子偷来,哪能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仙人面色一沉,露出几分不悦。
“是,是。只是小人想,既然这孩子是仙人偷来的,他的父母双亲现在定然是哭断肝肠,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骨肉分离,小人我于心何忍呢?”说完,喜三增抱着孩子连忙磕了三个头,神情甚是恭敬。
“难得你有这份善心。不过,这是他们命中的劫数,三增你须谨记,十二年之后,你要将此物交予他,并带他去玉清山拜师学艺。”仙人说完,将一根巴掌长短的铁棒放到襁褓中。
喜三增心中一凉,仙人这是铁了心的要把这孩子交给自己。还不如刚才他直接开口说要个漂亮的婆娘呢,现在可倒好,没要到婆娘,却要了个小娃娃来。看来以后自己喜三增这名字得改改了,叫喜当爹算了。
“三增,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仙人笑眯眯的捋着长须。
他能不委屈吗?没有要到漂亮婆娘也就算了,偏偏还要给人喜当爹。
“回仙人的话,小人,小人不委屈。不委屈。”喜三增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连连磕头。
“那好,既然你是真心替大圣抚育爱子,将来他定然会厚报于你。这就叫善有善报。”
“是,是。仙人,以后我可不可以让这孩子跟我姓?我想给他取名叫喜,喜得龙。小人希望他以后能有大出息,出人头地。”喜三增说完,抱着孩子又磕了一个头。
仙人摇摇头道:“不可以,三增。这孩子有名有姓,你听好了,他叫孙悟天!”说完,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天色渐明,雷雨消沉,一夜的狂风也散去了不少,喜三增揉揉朦胧的睡眼,一骨碌从枯草堆上坐了起来,屋外柔和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破败腐朽的门窗上挂着几颗昨夜的雨珠,三根食指粗细的长香刚刚在香炉里烧成灰烬。破庙依旧颓败,哪里有什么神仙?
这原来是自己的一场梦啊!
回忆起这个梦来,喜三增心头一阵失落一阵欢喜。他暗暗告诫自己,下次再做类似的梦,一定要向仙人要个漂亮的婆娘不可,自己的面子与漂亮的婆娘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屁。他眯着眼嘿嘿干笑了几声,这时就听枯草里一阵急促的婴孩啼哭声传来。
哇——哇
轻轻拨开一层层的枯草,渐渐露出下面的襁褓。
喜三增瞪大了双眼,襁褓颜色居然是红色的?跟梦里见到的那块有些相似啊。继续拨开枯草,一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好奇的凝视着喜三增。
这是?孙悟天!?跟梦里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啊!
老天耍我的吧?这下真的要喜当爹了!
这梦居然是真的!
喜三增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孙悟天望着向后跌倒的喜三增,小嘴一咧,笑了。
过了许久,他定了定神,慢慢抱起孙悟天,看着怀里小孩子漂亮的小脸蛋,喜三增心里软了几分。柔声道:“悟天啊悟天,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老爹,你就是我的儿子。等你长大了呢,我就带你去玉清山拜师学艺,梦里的仙人还嘱咐我要把一样东西交予你呢。咦?仙人留给你的那截擀面杖呢?”
喜三增一双粗糙的大手在襁褓里来回的划拉翻找,却死活找不到梦中所见到的那根擀面杖。他原地转了一个圈仰天大喊:“仙人啊,你是不是忘了把擀面杖给我啦。以后我可拿什么传给悟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