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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陈国京州

这时小羽在地上接连写了几行字,我忙仔细看去,那大意是说他们这里的皇帝本来是宋朝的王爷,后来因所在地区灾疫频发,便率领民众不断迁徙,来到千里之外的此处安顿下来。本来是称王的,过了几代之后因与中原完全断了联系,遂自立为国,现国号为陈。

“哦,原来是这样!那么说这个国家是与宋朝并存的咯……”我松了口气,心说还好不是穿越到架空历史,不然更麻烦,“既然是宋人辗转来此,那他们说的语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中古音了吧!哎呀!真是太幸运了,我竟然可以亲耳听到中古音!一定得赶紧学会才行。”

我一边傻笑一边自言自语,抬头见小羽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便又在地上写道“我想学这里的正音,请你慢慢说。”小羽微笑着点头应允。

时代问过了,接着问地点吧。于是我在地上写道“此处何地”。小羽回写道“此地为陈都城京州……”接着一连又写了好多字。

原来此城就是本国都城所在地,我们现在的方位在城东,一个叫做川月坊的地方。川月旅店前的大街名叫川月北街,西边的巷名为川月西巷,东边的巷名为川月东巷,也就是我穿越过来时落脚的小巷。我看罢不由笑道:“哈哈,左一个川月,右一个川月的,难不成这里是穿越集散地?”

小羽又写字问我们为何来这里帮工。这一句话立刻把还在神游的我拽回到现实,诶,差点儿忘了还要打工呢!

“喂鸡还好办,可喂驴就……我很害怕驴啊!而且要怎么斩草呢?”我一看那三个长耳朵的家伙心里就发毛。小羽看我神色有变,明白了几分,笑着写明,驴子的草料都已经弄好了,过些时候再添一些就行了。

正说着,泡沫从厨房中探出头来,焦急地喊道:“阿珊,快过来帮我拉一下风匣……”边喊边捂嘴咳嗽,整个手掌都是黑乎乎的,蹭的脸颊上也一大块黑。

我赶紧跑去厨房帮忙,一进门就被里边涨满的烟雾呛住,也剧烈的咳嗽起来。我眯着眼睛找到风匣的位置,俯下身去拉把手,没想到因为掌控不好,烟雾更加多起来。

泡沫忙叫道:“你,咳咳,是来帮忙还是来捣乱的?咳咳咳……”我也捂嘴喊道:“不行,不行,我不会弄!咳咳,呛死我了!”

小羽此时也进了厨房,见状摇头一笑,示意让他来做。我赶紧站起来闪在门边,看着小羽轻车熟路“吱呀、吱呀”的拉起风匣来。不一刻烟雾就散了大半。

泡沫拿起一个瓢从木桶里舀了一瓢水倒进大圆铁锅里,又提起那灶上的圆木锅盖盖上,我看她轻车熟路的忙碌着,赞道:“呀!你很厉害嘛,居然这么熟练……”

泡沫笑道:“这个啊,跟我小时候家里的炉灶差不多,所以很容易啦……对了阿珊,你帮我看会儿锅,我去提一桶水来。”

我忙摆手道:“别,别!还是我去提水,你看锅好了。”说着我便弯腰去提那空木桶,结果这一提,好悬没把腰闪了!“啊,怎么这么沉!这还没装水呢,我的天!”我扶腰连声叫道。

小羽在一旁边拉风匣,边看着我们直摇头。待烟雾完全散去了,他便站起来掸了掸衣裳,拿起靠在墙边的一个扁担,两端挑上空桶出了院门。我好奇地跟了过去,想看看他在哪里打水。

我们出了巷口一直往东走,来到一个大柳树下,却见那墙角边有三五人正在用绳子提着水桶打水。那水井是田字井,井口比我们平时见的要大,上边安了一个用木头制成的田字型架子,可以四个人同时打水。我见他们吃力的用绳子提水上来,不由小声嘀咕道:“这么直接提多累啊,干嘛不安装个辘轳……”

等小羽打好了水,我们一起回到小院时,泡沫已经做好了早饭。小羽端了些饭食送去前堂,之后又返回,我们三人一起在锅台边吃饭。所谓的饭就是一个白菜馅馒头,一碗泡沫刚熬好的稻米粥和一碟子腌菜。泡沫虽然一直在喊累,可一看到这馒头,又立刻精神起来。

“哎,瞧,多好啊!”我捧着饭碗欣喜道。

“嘿嘿,怎么样?好吃吧!”泡沫得意道。

“我不是说饭,我是说这饭碗!”我欢喜地道,“你瞧你瞧,这釉色多美啊!果然是宋代的东西!哎,没想到我竟然可以用这个来吃饭!”

“神经病吧你!一个破碗还当宝贝了!”泡沫鄙视地瞥了我一眼,小声道,“有点出息好不好,别让古人笑话!”

“本来嘛……不过这个褐色的还算不上好的,如果有机会能看到那种碧如美玉的青瓷,那才真是幸福呢。”我一时间兴奋不已。回想起以前在博物馆参观时,只能隔着玻璃看那些精美的宋代瓷器,而如今竟可以亲手触摸它,并用它来盛饭吃,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们边吃边聊,时不时用手沾水在锅台上写字交流。聊天中,我们了解到原来小羽本是来京城寻访朋友的,可谁知他那朋友恰好外出,不在京城,没办法,他只好投宿在店里,结果盘缠用完了,付不出房钱来,只能被迫给老板娘打工还债,已经半个多月了。嗐,同是天涯沦落人呐!

接着,泡沫又问他要打工到什么时候。他便在锅台上写了四个字“还需两日。”

啊!原来这小羽还有两天就可以离开了,难怪老板娘这么急着招人,正好让我们顶替上了嘛!不知怎么,我总感觉这老板娘不太妥,不如向小羽问问此时的物价,并判断一下她给我们定的工钱合不合适。写字问小羽后,小羽回写:“斗米六十钱匹布二百钱”。

“等等,等等……一斗米六十钱?我算算啊……”我忙推算道,“一斗是十升,也就是六钱一升,一升好像相当于我们四五斤的样子,那就是说,买一斤米要一钱半,那一文钱也就相当于我们现在两块钱差不多咯。”

我掰着手指头继续算道:“老板娘说每天给我们十钱,也就是差不多二十块钱?”

“什么?二十块?!”泡沫惊叫道,“这也太狠了吧!干一天活就给二十块,还要克扣?喂,你算得靠谱么?”

“我,我也不能确定,不知道应该怎么换算啊!”我挠挠头,迟疑道,“不过就以粮食为基准的话,大概差不多吧……”

这时,小羽在一旁又写了很多字。原来他见我们弄不太清楚,便告知我们这里一文钱能买一杯茶或一个油糍,两文钱能买一碗粥或一个胡饼。馒头要三文一个,一碗羹要十文,如果去小吃店简单吃一顿,怎么也要十五文左右。

我看完有点懵,茫然道:“这样换算的话,两块钱一杯茶还能接受,四块钱一碗粥或一个胡饼,也勉强接受,但要六块钱一个馒头,二十块一碗羹……有点太贵了吧!闹了半天,我们做一天工下来,也就能买碗羹,连吃顿饭都不够啊。”

泡沫摆手道:“得了,你就别按你的方法换算了,越算越混乱……对了,咱们问问他这里一般帮工都给多少?”说完,她又写字询问小羽。

小羽则回写,说是这里大多每天给五十以上,临时雇工都是每天先付钱才开工的。

“五十?!妈的!这老妖婆真够黑的!”泡沫气得放下碗筷,咬牙恨恨道。

小羽虽听不懂我们说话,但看我们的面色也能知道个大概。他犹豫了一下,又写字告之我们“这店媪不善此地不易久居”。我看了无奈地叹道:“唉,我就觉得她不是善类,可没办法,我们眼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先在这里将就几日再说吧。”

刚吃完饭,老板娘就跑来吩咐小羽去帮客人装货物,又对着我和泡沫指东指西的吩咐一大堆工作。于是从这一刻起,我俩便如陀螺一般忙活起来了。

洒扫、做饭、浆洗、端茶送水,给客人跑腿去街上的酒舍食店买酒、买食物……直忙得脚不沾地,汗珠子掉下来摔八瓣儿。稍有懈怠,老板娘就把脸一拉,眼一瞪,喊着不愿意做就趁早离开之类的屁话,弄得我们两个有怨气也不敢表露。唉!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没法子,只能老老实实地干活了。

就这样一直忙到了后半夜,终于闲下来了。这其间我们每人只喝了一碗稀粥吃了一个馒头,此刻真是又累又饿,简直快崩溃了。

安顿好了客人,老板娘提着灯笼领我们来到院里那间小茅屋,吩咐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我们粗略地看了一下,发现这小屋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什么家具都没有,只在靠东西两墙边各有一个破草垫子。老板娘粗略地介绍了一下,就提上灯笼直奔前堂去了。

窗外一轮圆月高挂,明亮的月光从破窗口和门缝里透进来,使我们大体能看清屋子里的状况。我拣了靠东边的草垫子坐了下来,泡沫则坐在西边的垫子上边捶腿边不满道:“哎,这老板娘也太吝啬了吧?!连个油灯都不给,真不愧姓蔺!”。

“是啊,总算是见识到了地主婆是什么样子了,太万恶了!”抱怨完了,我又有些沮丧起来,“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真是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啊!昨晚还好好地坐在电脑前聊天呢……”

“算啦,别回忆了!”泡沫打了个哈欠道,“这一天下来,快累得忘了自己叫啥了,赶紧睡吧,还不知道明天累成啥屁样呢!”

“也对。”我们俩胡乱聊了几句,便各自往破草垫上一躺,瞬间入睡。

只觉得刚睡着没几分钟,连梦都没做一个呢,就听屋外的大公鸡喔喔地叫了起来。我睡眼惺忪地朝窗外瞄了一眼,见天刚蒙蒙亮,便想翻个身再睡一会儿,谁知那老板娘在屋外哐啷一下把门推开,恶狠狠地大吼道:“快起来干活!”

我被她的喊声吓一哆嗦,瞬间睡意全无,挣扎着想起床,可是谁知道身子跟散了架似的,完全不听使唤,浑身上下都酸疼得要命,一点力气也没有。

老板娘见我俩没动弹,冷笑道:“且好好睡,醒后便走罢。”

“别!”我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喊道,“我们已经起来啦!”

两分钟后,泡沫已经在后厨开始做起了蒸饼,而我则打着哈欠在草棚里切草,喂鸡喂驴。

就这样几天下来,我们俩都快要觉得自己不是穿越来的,而是从开始就在这里打工似的了。每天只吃两顿饭,都是稀粥馒头,还只能吃个半饱,偶尔吃上口菜,就跟过年似的。而且这里的人貌似很喜欢夜生活,夜里比白天热闹得多,害得我们每天晚上也就休息个两三个小时。

小羽本来早可以离开了,可是他看我们俩太辛苦,便主动多留下来几天帮帮我们,这真让我俩感激涕零。话说我们没来的时候,这些活可都是他一个人做的,真是超级苦力啊!还是个偶像派苦力!

不过,说起来还是有一件比较开心的事,那就是混了几天后,我俩把这里的方言听得七七八八,基本上简单的日常听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毕竟是同宗同源,不比学外语那么难。果然啊,想最快速学会一门语言,就得直接到那个语言环境里去,每天耳濡目染,沟通交流,真的会进步神速的。

这天早上,天刚放亮,因为有客人要用驴,老板娘便叫我去牵出一头驴来。这下我可犯难了,虽然这几天一直在喂它们,可是却从没牵过,每次放草料时,我也是尽量离它们远一些。然而现在也没办法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去牵。

我小心翼翼地解下了其中一只看起来还比较老实的驴子的缰绳,紧张地牵着它往外走。谁知那驴不知道是没吃饱还是没睡足,居然扭着脖子,立在原地不动,任我怎么用力拉扯缰绳,它也毫不理会。

“嘿,还上来驴脾气了,难道牵不走打着才走?”我又害怕又气恼,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壮着胆子举了起来,佯装要打它。谁知树枝还未靠近,这家伙竟突然间“咴儿”地大叫了一声,紧接着“噌”地一下子挣脱了我手里的缰绳,窜了出去。

我根本没料到它会来这一出儿,登时被吓得急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驴子在院子里撒欢儿地跑着圈儿,跑着跑着,它竟然冲出院门,往巷口方向跑去了。

“啊呀,糟糕!驴跑了!”我急地大叫一声,赶忙爬起来,飞快地追了出去。

我刚出院门,就见那驴子已经上了大街。等我追到大街上再一看,嘿,哪里还有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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