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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绝望

所有的美好都在一个星期天戛然而止。

利淮丞按照往常一样到周末休息的日子,他都会整天在医院陪着莱宝。今天也自然不会例外,他坐在莱宝床边,让她能只是抬抬眼皮就看到自己,莱宝看书,他就在一边看病历,安静美好。

利淮丞对上莱宝含笑的眸子,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他眉头一皱,莱宝有点发热,这可不行,现在莱宝正处于治疗的关键时期。他快步走去袁教授的办公室想要问问情况。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就听见里面袁教授在和什么人对话,他也不知道怎么,下意识就摒住呼吸听了起来。

隔着一道门,他听到关于两个人的命运,也是这一刻真正的让他觉得这段感情是时候结束了,他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掉,扶着门把手的手就这么重重的滑下,造成不小的动静,引来了袁教授的注意。

他当时本可以劝上利淮丞几句,但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一个是情感调节障碍,一个是双重人格,劝放宽心在一起,莱宝赌不起这个。劝分手利淮丞这边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可以走到一起的良配,他也属实不忍拆散。既然事实都让利淮丞这个当事人听去了,那他也好放手让两个年轻人解决。

只是他没想过,他身为莱宝的主治医生,这么多年了,却还没有完全摸透对方的脾气。利淮丞自然是选择对莱宝好的,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份为对方好的心却几乎要了莱宝的命。

即使在袁教授再三劝他好好思考,他却已经用以往的冷漠紧紧的包裹住了自己。甚至没有给被分手的莱宝一个缓冲的机会就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

莱宝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断崖式的情绪波动,倒是给了一直被慢慢融合的‘莱恩’可乘之机,当天晚上‘莱恩’就出现了,莱宝也因为自杀被送急诊。莱宝被抢救了一夜,肺部积水,她们都无法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怎么把自己淹死在脸盆里,这到底是有多绝望。

她们都错了,不是莱宝的绝望,而是‘莱恩’的决绝。

袁恩德守在莱宝床边一晚上,莱宝醒来笑了,只是笑容里说不出的苦涩,即使现在的她虚弱却也拼全尽力吼着:“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为了我好?”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现在莱宝又这么用力的嘶吼,嘴唇瞬间就挂满了血珠。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饱含苦涩和悲哀。在场的医护人员几乎都为之动容,袁教授眼看着莱宝的眼神就此失去神采,变得空洞毫无生气。

利淮丞当时是直接辞职的,但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求同期的同事卜东东帮忙,想乘着夜深人静到莱宝的病房门口偷偷看一看,只看见莱宝就那么平躺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半天都不眨一下,不知道是因为眼睛干涩还是心里太痛了,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滑落,这一幕,利淮丞看到的时候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往利淮丞的心窝子里捅,疼的他红了眼眶。

心里有一股劲叫嚣着要他开门进去拥抱他的心上人,手就在要把门把手压下去的那一瞬间,被袁教授一把按住,他被带到办公室。

袁恩德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变得颓废,自暴自弃,脸上的胡茬,充满血丝的眼球,深深的眼袋,脸色差极了。他开始怀疑利淮丞遇到莱宝到底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他对莱宝竟然已经是到这种地步了吗?

“小利,你对莱宝真的是爱吗?还是仅仅只是你对情感的控制工具?你要这样堕落到什么时候?你这样,你们俩都不会好。”袁恩德清楚的看清利淮丞的眼睛上一层灰色被剥掉,终于恢复了一丝它原有的颜色。

袁恩德绕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利淮丞,正是利淮丞毕业学校发来的录取书,利淮丞被录取可以继续攻读母校的心理学博士学位。

利淮丞手里捏着那有些厚度的信封,袁教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让他去国外读书,也好断了对莱宝的念想,他的手越捏越紧,手上的青筋都爆出来,袁恩德的手覆上他的肩膀:“小利,就算你不去上这个学,我也会带着莱宝离开,所以不论是你还是她,都没有别的选择。”

是啊,眼下最好的选择可不就是,他去上学,她好好治病。利淮丞走之前,袁恩德拍了拍他的背,会有机会的只要她们俩足够爱,时间只是个定量,不足以改变他俩的感情。去了莱宝的病房,莱宝看到他微扯了下嘴角:“他,来过吧?”

莱宝几乎每天都注意着门口,心里有期待,也有怨气。可是真当在门口看见他的身影,莱宝又不想他进来,就像之前想的那样,她认为这样好的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而她也许并不是他的良配。

袁恩德看着莱宝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现在却像一副枯骨,要不是还有呼吸,真的像个将死之人。他摇摇头:“莱宝,你现在就比死人多口气。”袁恩德知道现在的莱宝是不会有意念继续治疗下去的,吃药不吃,饭不吃水不和,他其实也理解,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留在医院治疗。

父母自责加上她们认为莱宝全封闭式的治疗效果会更好,只是这样做不就等于把孩子抛弃了吗?至少莱宝是这么认为的,她不会求她们带走自己,只是来看看她都不行吗?莱宝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理由再待在这里,直到李韵灵来病房看她。

原来是她的状态很好,医生说住在医院也没有好处,也就是她可以出院了。她本来想等在花园和她见面的时候好好和她说的,结果她在花园等了她好几天,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她都要走了,也不知道等她生小孩的时候,莱宝还在不在这里。索性直接问了前台直接跑到病房里找她。

李韵灵见到莱宝的第一眼就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应该是遭了大罪,几天不见又瘦了好多。看着莱宝一脸的生无可恋,李韵灵觉得肚子里的孩子都有些闹腾,她坐在莱宝床边的凳子上,伸手握住了莱宝的手。

在李韵灵来之前,她坐在床上看书,看到门被打开,这才抬起眼,看到了对方那张白净美好的小脸,因为怀孕脸色看上去有些疲惫,但却释放着掩不住的活力和要当母亲的喜悦,每时每刻都笑着。莱宝来自心底的羡慕。

“你怎么瘦的没人样了,是不是吃的不好?想吃点什么?我让我老公去给你买去。”李韵灵还不知道她和利淮丞的事,看她病房里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当时就皱起了眉头:“你那个医生男朋友真的是,平时忙也不知道给你找个护工!”说完就要起身给莱宝倒水。

莱宝摇摇头,告知对方并不渴,她强笑着指了指对方挺起来的肚子:“多久生?”

李韵灵又怎会看不出来莱宝的不对劲,但眼下自己并不知道事情的详情,只是握住莱宝手轻轻的加大了些力度。她们俩认识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彼此的感情可以说是非常深,李韵灵看到莱宝就觉得自己有说不完的话想和她说,她给莱宝说了她这几天在花园遇见的很多奇怪的病人,还有宝宝每天在长大,现在都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分享一个准妈妈的喜悦。

李韵灵站起身,把肚子凑到莱宝的耳边:“小宝,你听听,我还希望你能在我生孩子以后帮我给孩子起名字呢!”莱宝听着耳边咕噜咕噜的胎动,眼圈变热,她想自己在妈妈肚子里也许就是这样的,也许妈妈也是这么幸苦的把自己生下来的。

莱宝这几天流的眼泪太多了,泪腺现在几乎是干涸的状态,眼睛又疼又酸涩的,实在不好受,她使劲眨了眨眼睛,用手轻柔的抚摸着李韵灵的肚子。莱宝不知道李韵灵这么一个温柔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精神分裂患者,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往往看上去最不应该的,却变成了受害者。

李韵灵被爱人一路护着离开了医院,莱宝也终于决定让自己活出点人样,找到袁教授,他也正愁莱宝的病遇到瓶颈,要去国外和那些专家见见面,还在想怎么和莱宝说,这人就来了。

袁恩德是想明年就带着莱宝远赴M国治病,眼下再这么大剂量的用药有害而无一利,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最小的药稳定,用环境改变莱宝的心态,于是他毅然辞职,带着莱宝去了L市的乡下,一来市那里医疗水平差袁恩德要圆梦做一个云游四海的闲散医生,二来那里安静民风淳朴,环境好有山有水的。

莱宝在医院调整了一周,每天用药量减少让她的状态慢慢变好,终于可以正常说话走路,手机被袁教授给没收了,她们这次就是为了躲避城市的喧嚣才去乡下的,拿着手机人难免浮躁。

莱宝在乡下遇见了一个叫马小芸的女人,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马小芸竟然成为她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那时候心理医生还没有在全国普及,大城市中好的心理医生都少的很,更别说是乡下,就在村口,她们就看见一个有些不正常的人被坐在树下的人们驱赶。那些村民嫌弃的表情深深的刺激了莱宝的神经,她无法想象自己的病要是被人知道,那些人会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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