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难觅知音,世路茫茫本无心。
无情未必真豪杰,惜惜相惜英雄情。
宴会的气氛在二个壮汉粗犷豪爽的踫杯声下越来越热闹,引发这种融洽的是粗中有细的司马龙飞,他看到达伊虽然知道怎么使用筷子,但这两根小木棍在他巨大的手指中始终不听调遣,心里寻思着该怎么帮他,这时达伊正在夹鸡腿,颤颤巍巍试了三次,好不容易夹起不料还没到碗中就掉在桌上,弄得使团所有人都有些尴尬。
司马龙飞完美救了场,他正好就坐在达伊的右手边,见状捡起桌上的鸡腿往口里一扔,津津有味地几下吃掉,他是天底下最不喜欢浪费食物的人,在荒漠时带沙子的汤也照喝不误,而且他那双大手也玩不太转筷子,见达伊掉了菜,知道如何为俩人圆场了,所以吃完鸡腿立即故意瞪着眼睛大呼小叫。
“啊,原来用手吃东西这么爽,达伊兄弟,来,试个猪蹄,味道很不错。”
说完一手抓着一个大猪蹄,也不管达伊是不是嫌弃他手脏,放了一个到对方碗中,这一举动本无心,但司马龙飞瞎猫踫到死耗子撞上了,因为蛮人吃东西本就这样,一大盆肉全部都是用手抓起大快朵颐,如果有人往你碗里放肉那代表他把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达伊生性直爽豁达,这一块猪蹄让他从心底将司马龙飞当成了兄弟。
“老板,撤酒杯换海碗,这小口小口的不痛快,司马大哥,没问题吧?”
司马龙飞哈哈一笑。
“男人舍命都要陪君子,何况是酒,今天咱们大家就一醉方休。”
达伊乐得站起身,用手撕了半边鸡放到司马龙飞碗里。
“好汉子,以后去塞外兄弟请你吃烤骆驼。”
使团首领的素质当然要高过蛮汉达伊,心想桌面上还有别的贵宾呢,人家不见得喜欢这种吃法,忙挥手让达伊坐下。
“怎么这么粗莽,文雅点,别失礼。”
龙飞笑了笑。
“无妨,我倒很喜欢他们的方式,吃吗就得痛快,老爷子,烦您拿刀具吧。”
相爷老爹戎马一生,多年的军营生涯使他觉得拿筷子用餐虽然斯文但别扭,吃肉还是用抓的来得痛快,所以不但吩咐伙计换海碗盛酒,还亲自去厨房弄来了一堆刀。
“自己分,今天没外人,大家可以百无禁忌,喜欢用什么餐具吃东西就用什么,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使团首领可以说是蛮族中的异类,他的母亲是汉人,从小便教他中原文化,后来请的先生也大多精通汉学,所以他是个中原通,这也是他成为使团首领的主要原因。
“我还是比较喜欢用筷子,老板,另开一桌吧,龙堂主,要不这里就留给他们?”
天佑一直都不愿意跟司马龙飞同桌用餐,认为他太没吃相了。
“这个提议好,不然桌上的菜都会被两个彪形大汉抢光,你看,我还没吃就溅了一身油。”
达伊立即一拍胸脯。
“老板,替这位小兄弟拿一套新衣再找个漂亮妹妹好生伺候,账记在我身上。”
天佑正要婉拒,但看见右将军的叔叔拼命对自己眨眼睛,心里一乐,不能搅黄两个老头的生意啊。
“多谢您啦,一个小妹妹怎么够,来二个吧。”
达伊哈哈大笑。
“要得,小兄弟看上去挺结实,不过也得悠着点,千万别闪了腰。”
只一小会菜便上齐,全部是清炒和凉拌,摆盘精致显得十分漂亮,首领浅尝一片卥牛肉,有点惊讶地问旁边的相爷他爹。
“前辈,上次礼部尚书大人在这设宴替我们按风,吃过的菜跟今天相比味道大不相同,我觉得皇宫的御膳也不过如此,是不是换了厨师?”
相爷老爹指指龙飞。
“这得问他。”
首领有些糊涂了。
“龙堂主也是客,为什么要问他?”
龙飞笑着说。
“想必大人听说过天外山吧。”
首领楞了一下,说菜呢怎么扯到天外山了?
“当然,贵府经营的世外桃源,本准备王城事妥去游玩一趟。”
龙飞替他倒满酒。
“这桌菜是天外山主厨亲自掌勺,那老爷子手艺绝顶,几乎没他不会烹饪的菜,要不你点个塞外名吃,保证是原汁原味。”
首领啧啧称奇。
“好厨艺,我相信凭这水平凡有名气的美食都不在话下,真不错,红烧鱼竟没有刺,太神奇啦,中原烹调的确冠绝天下。”
侍卫长打趣道。
“好像只首领大人你一个人这么认为,看他们吃得可比咱们开心。”
首领知道没有手下的人跟他换到这桌,笑着说。
“我一直严令大家遵守中原规则,尤其在王城更加不得放肆,这帮家伙离开家乡已经太久,估计没吃开心过,所以包下这里,一是请诸位,二是让他们释放情绪。”
侍卫长乐了。
“原来成了深闺怨妇,那你长期包个场子不就解决了吗?”
天佑没好气地说。
“你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啊,包酒楼不用花钱吗?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难道吃光用光讨饭回家乡?”
首领拿起酒壶替天佑倒上。
“这位小兄弟了解我的难处,塞外并不富裕,我们来中原一天就得花掉很多平民百姓一月的口粮,今天这顿是为感谢大个子手下留情,回去后也有个说法,不然哪敢这么奢侈。”
龙飞笑了笑。
“达成通商协议对两界都是大善,或许以后大人天天包场也只是小事而已。”
首领叹了口气。
“如果一切顺利那再好不过,家母年迈思乡,如果边关开放也能回中原拜祖。”
侍卫长一楞。
“令堂是中原人士?怪不得你和他们肤色有区别,汉语还说得这么好。”
首领仰头干了一杯酒。
“我外公是行商,也就是走私客,很久前遇难便携家带口逃到了关外,当时爷爷是镇边将军,平时买卖点私货跟外公比较熟,见他落难便帮着安顿下来了。”
龙飞夹了块鱼放在他碗里。
“坏事变好亊,真可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放心,令堂肯定能回乡拜祖。”
侍卫长有些后怕地说。
“差点被擂台赛给搅黄了。”
首领苦笑着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室一些老爷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山外山,非得令我们来这设擂示威,我心里是很反对的,本来守擂共有十名力士,但达伊好强非得第一个上场,幸亏司马留情没出大岔,所以他一败,我趁机晓之以理这才结束闹剧。”
天佑担心地说。
“你违反命令回去后会不会有麻烦?”
首领欲言又止,龙飞知道他担心暴露达伊的身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忙岔开话题。
“车到山前自有路,酒桌上莫谈公事,来来,干杯。”
俩个老头几乎笑得合不拢嘴,豪客啊,太能吃了,这都第七桌菜啦,酒也喝掉十几坛,关键看上去这些大汉还意犹未尽,酒能助兴,那么吃饱后肯定还有别的活动,如此一来结财时即便打个折也顶得上半个月的收入。
经达伊介绍司马龙飞知道这一桌那几个壮汉也是准备守擂的主,仗着酒意,看着他们说。
“要不咱们明天再上擂玩玩?”
一个壮汉头摇得像货郎鼓。
“达伊少爷都干不过你,我们上去不是玩而是被你玩。”
司马龙飞难得地谦虚了一回。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只是比达伊兄弟稍快一点,力量还是他强。”
达伊突然想到擂台上的交锋,不解地说。
“司马大哥,我们这种体格最吃亏的是速度,想快很难,但那天你怎么瞬间就到了我身后?演示一下让大家开开眼。”
司马龙飞并不是个爱显摆的人,不过今天喝得有点多上头了,加之对达伊的印象大为改观,抹抹嘴站起身。
“达伊兄弟,胖子也能飞,盯着我别眨眼睛。”
“嗖”,达伊刚一点头,一阵风起,本坐在他右手边的司马龙飞不见了,跟着旁边传来笑声,达伊一转头,下巴都几乎惊掉了,司马龙飞竟然已坐在他左边。
“不可能吧?你会变戏法?”
这桌的人都喝多了些,眼力劲自然没平时强。
“是啊是啊,听说中原有个高明的魔术叫障眼法,想不到这么神奇,我坐在你对面都不知道你如何换的边。”
司马龙飞喝了口酒。
“这不是戏法,它叫轻功。”
达伊摇摇头。
“轻功我们都知道,很快,但你这体型肯定练不出,所以应该是戏法,因为太鬼魅了。”
对面的那个壮汉也觉得胖子不可能快得起来。
“对,肯定是障眼法,来不你再来一次,我不眨眼睛看你怎么变。”
司马龙飞见他们不相信,好胜心起来了,想了想该如何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突然有了主意,又站起身。
“那你们这回可得看仔细了。”
“嗖”,风起影闪,大家眼一花,司马龙飞居然又回到达伊右手边,不等别人质疑,手一扬,“叮”,一把短刃插在对面那汉子面前,蛮人的兵器都会刻上自己的名字,那蛮子一看又伸手一摸腰间,鞘在刀没了,正钉在桌上呢,他惊得跳了起来。
“这不是戏法,他居然绕了桌子一圈顺手抽了我的刀,好快啊。”
达伊这下信了。
“快得不可思议,嗯,司马大哥你怎么啦?”
司马龙飞为了显示速度几乎连吃奶的劲都拿出来了,加之今天酒喝多了中气跟不上啊,捂着胸口拼命往下抹,老半天才缓过神来。
“把戏果然不能久玩,看来功夫还不到家,累死我了。”
达伊本准备讨教如何才能练成这绝世轻功,但看着司马龙飞惨白的脸,心想这玩意儿不持久的话用处就不很大,而且还太费内功,关键自己是靠力气吃饭的,绝不能舍近求远舍利求弊,所以立即放弃了好奇,勺了碗鸡汤递过去。
“别急别急,喝口汤理理气。”
司马龙飞喝了汤坐下,一小会脸色才恢复正常。
“今天不在状态,献丑献丑。”
对面那蛮子将刀插入鞘中,佩服地说。
“司马大哥,你是我见过最灵活的巨汉,胖子真的也能飞,很难练吧?”
这一跑挥发了大部分酒力,司马龙飞清醒过来,他深深了解不能让别人知道轻功是龙飞教的,那会给兄弟带来潜在的危险,如果江湖可能会出现有本事一手遮天的人物,那么很多势力必定想方设法将这种苗头扼杀在摇篮之中。
逞强好胜真是害人不浅,得想法补救,司马龙飞头脑倒是十分灵活,很快有了主意。
“难练个屁,我根本没练。”
达伊一楞。
“不可能吧,莫非你天生就会轻功?”
司马龙飞摇摇头。
“我家族是中原最大的药商,生意非常好,俗话说发家不发人,阴盛阳衰,好不容易生了个男丁,那是看得宝贝一样,从小名贵药材熬水泡澡,红参当饭吃,鹿茸是夜宵,把人养得比牛还结实,比燕子还轻盈,现在我闻见药气就反胃。”
说完故意重重叹了口气,达伊顿时同情心泛滥,一拍桌子。
“又不是病人怎么天天吃药?”
“轰”,八仙桌被打个粉碎,旁桌的龙飞心里一乐,这种超级大个子似乎都跟桌子有仇,刚认识司马龙飞的头一天那家伙就拍碎了二张桌子。
对面的壮汉哭丧着脸,身上沾满了油渍,这套衣裳可是刚买的上等丝绸长袍,花了半个月薪俸,找达伊赔他可不敢,这下亏大了。
“达伊少爷,人家大人那是望子成龙,小时候咱们要是练功偷懒不也会挨顿暴揍吗,记得你爹有次打你打断了三根木棍。”
达伊看着一地的碎碗破盆,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气咧咧地说。
“忘了中原的桌子是木做的,还把它当成了自家的岩石板,老板,这个我陪,你看够不够。”
说完递给相爷爹一块碧玉,老头接过一看,上等好玉,忙收进怀里,他不想讹人,实打实地说。
“足够有多,凭此玉今天你们吃多少都行,即便把这里桌子全打个稀巴烂也无所谓。”
达伊憨憨地一笑。
“不会再冒失了,首领说过,在中原掀饭桌砸饭碗是大不敬,会遭你们的雷神劈,所以我赔,希望你家的雷神息怒。”
相爷爹哈哈一笑。
“你很幸运,我家雷神今天休息,伙计,收拾一下换个结实点的桌子,各位稍安勿燥,我立即吩咐厨房再上菜。”
他乐滋滋地往后院跑去,司马龙飞识货啊,那可是上等和田玉,价值不菲,得分一杯羹。
“达伊兄弟你稍等,那厨师是我家的老叔会做塞外菜,我去跟他说让炒几个你们家乡的美食。”
达伊马上点头。
“好久没吃家乡菜了,司马大哥,让你老叔弄个大盘鸡,如果可以来点纳仁。”
司马龙飞没听懂,停住脚步回过身问。
“纳什么?”
那桌的叶进答话了。
“羊肉拌面,记住,少放油多些孜然。”
天佑笑着说。
“对了,叶师兄,你家的塞北菜很有名,要不去帮帮忙。”
叶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和吴先生一样,会说不会做。”
使团首领笑着站起身。
“纳仁我很拿手,既然是咱们请客总得出出力,今天我便献献丑,各位,待会如果好吃得给掌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