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在低温的海水中,祖庚年被寒冷紧紧包裹着。他手里紧握着可以储存氧气的雪蕨叶片,觉得憋不住时就拿一片含在嘴里。
起初,祖庚年本能地抗拒着寒冷,蜷缩着身子。而他的四肢已经开始慢慢僵硬。
想起老者说要感受寒意,他渐渐强制自己放松,将身体伸展开来。
不仅是身体,还连同着精神。他也放空了自己的思想。
水流声,心跳声,鱼游声,泡裂声。
寒冷,麻木,孤独,疼痛,以至恐惧。
祖庚年感觉自己开始不像是一个人类了。他失去了肉体,只有一颗跳动缓慢的心脏和残存的些许意识。
他觉得自己是一只水母,但却无法蠕动着自己的触手。倏尔,他又觉得自己是一团水藻,好似已经在这片海域生活了几百年。
自己是谁?又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祖庚年感觉到了有千万道光从他的身体穿过。那光闪着迷离的色彩。下意识地,庚年想留住那些奇妙的光。
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一只强壮而敏捷的手,在那一道道光从身体射过时,紧握住它们。
猛然间,他神智清醒过来。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拼命游出水面。
“噗……呃……”
祖庚年浮出水面时,阳光有些刺眼。他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白发老者在一边静坐,同时不忘扇动他的扇子。
“找到冰之源力了吗?”老者双目闭合,唇齿翕动。
“我……我好像……找到了。可是我没能抓住它们。我现在再潜入海里找找看!”
祖庚年正要再次下潜,老者收起扇子,赶紧阻止他。
“傻东西!你想死吗?赶紧上岸,明天再来!”说完白发老者起身走开了。一边走他一边还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
可等到老者走远后,祖庚年不听劝阻,决心找到冰之源力。他再次潜入海里。
这一次,祖庚年更快进入状态。他能感觉到自己残存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寒冷,麻木,孤独,疼痛,再到恐惧。
随后,光线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地从不可知的地方射来,穿过祖庚年透明的身体。
可是他怎么弄也无法形成一只有形的手去抓住那些光线。
一不小心,祖庚年催动了一小股火之源力。光线遇到火源力便发生了偏转并且削弱很多。
祖庚年忽然间有了主意。他要用力催动身体里的火之源力燃烧,让光线发生偏折,然后射进自己的精神中。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依据可以支撑,但祖庚年别无他选。
祖庚年开始催动源力,他渐渐地能听到自己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伴随着心跳加快的声音,火焰开始形成并不断变大。光线发生了明显的偏转,一点一点的,轻微轻微地。
与此同时,祖庚年的意识已经所甚无几了,近乎剩下一个点。
最后在那点要完全消失之时,光线及时穿过意识点,并源源不断地射入。
祖庚年庚年的意识又回来了。可他发现那光线根本就不是冰之源力。因为他感受不到一丝源力的波动。
祖庚年慌了,他费尽体力找寻的光线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么冰之源力到底是什么?又在哪里呢?
此时,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海水就已经涌入他的双肺。原来他的身体早已承受不住对氧气的需求,嘴巴张开了,水也就进入了身体。
大量的气泡从祖庚年口中蜂拥而出,竞相冲刺到海面。祖庚年的灵魂好像被气泡包裹着离开了肉体。
祖庚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最后所有生命迹象都消失了。他的身体完完全全被无尽的寒冷占据。
祖庚年死亡的那一刻被黑暗吞没。那种冷寂是任何寒冷都无法比拟的,连同他的精神也被冷意所冻结。
祖庚年的脑海中最后一副画面是一片有水纹波动的淡蓝色水面——那就是——冰之源力!
突然,那些原先射入脑海的光线汇聚在眼前。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最后祖庚年睁开了双眼。
苏醒后第一个感觉是触觉。那只凤鸡在轻轻用它的喙推着自己的身体。
眼前先是模糊一片,然后祖庚年坐起身子,缓了一会儿。他看见自己身处在玄天冰窟中,而白发老者在一边的冰凳上偷抹眼角。
凤鸡见祖庚年苏醒过来,上下晃动着脑袋鸣叫。这引起了老者的注意。
发现祖庚年复活后,老者转悲为愤,拿起冰桌上的扇子就跑来打祖庚年的头。
“你个混球!老子说不让你再进水,你不听!阎王殿里走一遭,心里美得很?Suck it!Suck it!”白发老者气得白须抖动。
老者用力揪住祖庚年的耳朵。痛得祖庚年连忙叫疼。
放开了祖庚年的耳朵,老者长叹了一口气。祖庚年则是揉着耳朵,一脸傻笑。
“尊者,我找到了冰之源力!”
白发老者听后戾气充目,吹胡子瞪眼地对他说:“好好好!你找到了冰之源力。我也就教到这里。你赶紧给我滚蛋吧!”
祖庚年以为老者说的气话,依然一脸傻笑地看着他。
“我让你滚蛋,你没听见?傻里傻气,净给我添堵!”
“真的?”祖庚年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It's absolutely true!Get the hell out of here!”见祖庚年依然犹豫不决,老者再次怒吼并用手指着洞口。“Now!”
事已至此,看来是真的惹怒了老者。祖庚年垂头丧气地走出了玄天冰窟。
老人家气急败坏,祖庚年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只会导致两不相欢的局面。
他转身看了看玄天冰窟,跪下去磕了个响头,便向南走去。
祖庚年走出极北冰陆料峭的冰川,心中感慨万千。眼前的辽阔的冰原上寒风凛冽,远处几只矮冰羊成对地在冰原上漫步。
祖庚年突然想起叔父的小水羊还在祖家。祖秋还说过要弄死它。
想到自己曾承诺过要陪着小羊,却把它遗忘在那个恶人林立的祖家,祖庚年就自责不已。他也曾向叔父许诺说要等叔父老了就陪伴他,侍奉他。但这个许诺祖庚年也没能兑现。
祖庚年觉得自己糟透了。现在他一心想着要赶快回到江歌,找到水羊。
此时凤鸡从冰川上飞来,降落在祖庚年旁边,示意要送他一程。
祖庚年抱了抱凤鸡的脖颈,就赶紧跳到凤鸡的背上。
凤鸡一声彻天鸣迅速升到高空,向南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