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陈池这才发现两人聊了许久还互相不知道姓名。
“我姓诸葛,单名一个沁,是诸葛家的二小姐,通常结束晚课我都是回家住。”
陈池放下糕点,笑道:“原来是诸葛小姐,你怎么会进浩然书院。”
“女子不能上学吗?”
听着诸葛沁不满的声音,陈池心中升起一分古怪意味,随后唏嘘道:“诸葛老太爷同意?”
话音刚落,就瞥见诸葛沁脸色发青,连声道歉。
“没事,爷爷反感女子上学这事,本就天下皆知,不过好在前两年帝主钦点准予我入学,爷爷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说这话时,诸葛沁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显然在心底她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家族的认可。
一声轻笑,陈池道:“好了,不说这些,既然你也住在这个院子,日后还请诸葛小姐多多照顾才是。”
看着他这副假正经的模样,诸葛沁一扫脸上阴霾,指着桌上的碗筷,打趣道:“你这么大本事,还要我这个小丫头照顾?”
陈池脸笑道:“在下毕竟草民一个,在这中州城里仰仗小姐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好说!”
————
“见过你父皇了?”
孤鸿站在城墙上望着月色,对身旁人冷笑道。
一袭暗红袍的云千里,满面悲色。
“他怎么还不死?”
孤鸿继续冷笑道。
云千里这才答话,嗓音低沉:“你与父皇的仇也该结束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怨恨他么?”
嘴角微微翘起,孤鸿朗声说道:“不怨也不恨,我只是觉得他过得很可怜,不如早些死了舒坦些。”
听着这一句句如同扎在心底的尖刀一般的话语,云千里面无表情,唇角噙着一抹自嘲,白皙的手掌,也因为大力被指甲刺破,淌着刺眼的鲜红。
“可他毕竟是我父亲!”
“父亲?”
听得这两个字,孤鸿忍不住露出一丝嘲笑:“你可还记得当年这位父亲是如何对你?不要因为他这两年对你不错,就忘了当年云雎还活着时你的境遇。”
“若不是我借机杀了云雎,你当你这个大皇子还能有回中州的一天?”
“论对你这位父亲的了解,我可是比你深多了。”
一字一句,宛若穿心利剑,一下一下戳破云千里心中仅存的幻想。
“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这座天下的主人。”
孤鸿轻笑:“他真的还是么?以你的机敏莫非察觉不到朝局的变化?”
“云重!不要自欺欺人了,自从当年他拜倒在那个人脚下之时,大岐就已经灭亡了。”
说这句话时,孤鸿语气极为强硬,甚至称得上是呵斥了。
闻言,这位替父监国,近几年里权势可谓一手遮天的太子殿下身躯一震,在夜晚的凉风中显得摇摇欲坠。
孤鸿拢了拢衣袍,低声道:“不过你放心,那个人还不会让他死,我也不打算阻拦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沉默了许久,云重颓然道:“还不知道,等东海那边的消息。”
嗤笑一声,孤鸿让许爷带着跳下了城墙。
望着两道不停闪动的身影,云重陷入沉思,过了一会才露出笑容。
“这天下有你在,就还有希望。”
————
用过夜宵后,李青山照例趴在沉剑池边捞剑,剑君自身后走出,手里拿着一个卷轴。
“师傅,真要发剑令?”
剑君听得这话,不由得浮出一丝笑意:“怎么,又不舍得了?”
李青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不情愿的闷声道:“那个陈池都没见过,就这么白送一柄名剑,师傅你不心疼?”
那副肉疼的样子,俨然一副守财奴模样。
剑君忍不住打趣道:“师傅可不心疼,这剑有人用,总比放在孤鸿手上当块废铁要好。”
面对师傅的取笑,李青山皱起眉头,“我想下山!”
“想好了?”
“嗯!想去见见那个陈池。”
甩手将手里卷轴丢给李青山,剑君笑道:“十几年没下过山,可别被人拐了。”
“不怕,让孤鸿那小子来接我。”
李青山说着又好似想起些什么,又趴在池边,念叨了几句,就见十余把剑飞出,插在其身后的雪地上。
剑君见状揶揄道:“如此舍得下本钱,可不像你。”
满意的取了块布条,将所有的剑拴在背上,李青山随口回了句:“孤鸿付钱。”
“你啊...“
摇头晃脑走进屋内,取了两罐茶叶丢给李青山,剑君沉声道:“把这个带上,顺道去净魂司看看。”
李青山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山下,梁壶满面愁容。
身旁的侍卫忍不住埋怨道:“剑君这是犯什么糊涂,竟然让圣主您亲自送剑令去中州,历代剑主谁有此等待遇。”
“噤声!剑君的意愿也是你能够质疑的?”
身材矮胖的梁壶虽然平日里看着和善,但毕竟是圣地之主,面对属下仍是威严十足,听得这句话,连忙呵斥。
“为何要选在子夜出发,还不让您隐蔽行事,这样如何彰显我圣地威名?”
那侍卫被责骂呵斥后还是忍不住有人低声腹诽,这次梁壶倒是没发怒,抬头望着笼罩在云团里的明月,低吟道:“或许剑君不想让某些人知道吧!”
面对手下人的骚动,梁壶眉毛微微皱了皱,低喝道:“来了,都别说话。”
没过多久,便有一道身影缓缓走来,一身青衣背后压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身影越近,梁壶脸上疑色越重。
人影走到面前,艰难的弯下身子行礼道:“梁圣主。”
“青山,要捎这么多东西给孤鸿?”
李青山摇头,木然答道:“不是,我自己送去。”
这位圣地之主闻言,竟做出一个让属下瞠目结舌的动作,他伸出手掏了掏耳朵,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去?”
“对!”
“乖乖,剑君如此重视这次的剑主?”
听得这话,李青山微微皱眉,带着几分不悦道:“并不是师傅让我去,而是我自己想去。”
岂料,这一句话惊得梁壶竟然险些站不住,晃着身子差点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