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多亏了你引开狼群!天朗受了伤,没办法亲自跟你说,特地让我跟你道谢,他说虽说是兄弟,但还是要谢谢你。他还说过他孩子出生要让你给取名字呢!”一支蜡烛在小屋中摇曳着,昏黄的光勉强照出人的面庞。
“今天可算是发了大财了!就那些东西,哈哈哈!咱们兄弟们可算是时来运转了!啊?哈哈哈!”明虎难得地露出这样的笑颜。
“哥!我有个事想跟你说。我想了好久……天朗哥那……你多照顾点。”年轻的身影又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哥!你听我说,我没其他意思,我是说天朗哥本来就有旧伤……昨天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再加上他第二个孩子要出生了……恐怕以后……而且……那些兄弟们的孩子……也都长大了……”杨无忧有些伤感。
沉默占据了这个小屋很久。往事似水,在明虎脑海中流淌:倘若当年那场行动没有出现意外!倘若明霆没有死!倘若没有人牺牲,没有人受伤……安静的小屋,只有呼吸声说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明白。”明虎沉声说道。
明虎很是忧心忡忡,但还是岔开了话题:“你的伤?”
“没事的,哥!”杨无忧察觉到明虎的心绪,直接打断他的话,笑了笑回答说。
明虎看到无忧那没心没肺的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你这个臭小子,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说着轻轻锤了他胸口一下。
“哥!真没事!你再问我就要生气了啊!”杨无忧故作生气的样子回答道。
明虎也是知道他的性子,乐呵呵地说:“好!不说了!你小子从小就是这样……”
杨无忧听着明虎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心里暖暖的。他们彼此都太了解了,都太懂对方的心思,似乎这个时候太多的语重心长只是多余。
他看着他的亲爱的哥哥,想起来当年明霆哥将他领回明寨的时候,取名无忧。从此这里便成了他杨无忧的家,那群糙汉子,那个孱弱的少年,他在这里感受到了每个人对他的善意。那一幕幕:烤鱼烧鸡,喝酒打猎……那种像谷酒一样的日子,辛辣却会回味绵香,让这个怯生的少年无比的留恋。
明潜的父亲待他如亲兄弟,无忧更是视他如父一般敬爱。明霆把一切都交给了他,甚至还教了他运用一种伟力,只是似乎这些都是他早就在为那场意外做准备。
“无忧,你还记得不?那年哥哥们教你游泳,你站在上面扭扭捏捏,活像个娘们!哈哈!当时可把我们给笑坏了。好不容易脱光了,还不敢下来。嘿嘿。下了水了还说怎么洗澡水这么凉。还有还有……”明虎一边说个不停,一边表演当时杨无忧的娇贵气,看得无忧捂着眼睛不敢直视。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虎越说越多越停不下来。
突然的哽咽,昏暗的小屋里,明虎放下了所有的负担,肆无忌惮地宣泄着自己的压抑已久的情绪。
无忧就是静静地陪在他的身旁,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当鸡鸣声从窗外传进来,明虎才背过身去偷偷抹去眼泪。随后转头佯怒道:“无忧!这事儿你可别给我乱说!要不然你大哥我面子往哪放!”
杨无忧看到这么可爱的大哥,笑了笑低头不语。
明虎又嘿嘿笑道:“明堂那边我解释,小孩子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肯定被吓到了。虽然他不知道是你,但我知道这小子,怕他说出去……”
无忧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明虎好久才憋出来一句话:“哥!这点不是随你吗?”说完笑出了声来。
明虎没想到这小子会说这话,摸着头不知道气往哪撒,只好干笑两声。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沉思了一会才开口说:“明潜这孩子……”说着又摇了摇头,才慢慢地接着说道:“很不一般!”
杨无忧听到这才轻问了一句:“怎么?”
明虎慢慢悠悠地又说:“他反应很快……就好像……知道那些野兽下一步的动作。”还没有等到无忧再问,他又解释说:“连我今天都没察觉到那条黑蛇,这孩子居然很快的拉开他……还有……那一声小心,更让我笃定了!这孩子不一般!”
杨无忧也陷入了深思,他记得当时他很快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天朗哥躺在土里一动不动。这才着急踢了一块大石头过去。自己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一声小心……因为距离太远,又事发突然,这才发出那样一击,掩人耳目。
无忧还在思索着,耳边又响起了明虎的声音“而且……他……应该……看到你了……”
杨无忧一怔。
“对!他应该是没有受到影响!他看得清!当时我睁开眼睛……他好像已经给老狼包扎有些时间了!”明虎说话的时候已经瞪大了眼睛,很是激动,双手撑在桌上,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杨无忧有些紧张,呼吸不禁加速。
他想起了明霆哥对自己和大哥说过的话,顿时觉得眼前的小屋不再昏暗,那支小蜡烛正闪着无比璀璨的光。
明虎很是兴奋,连手该摆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只能站在那里看着无忧,一动不动。
当第四声鸡鸣从窗外传来,杨无忧激动的心才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开口说:“哥!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去把东西收拾好带回来!”
明虎本想开口,可是看到无忧坚定的神情,还是没说出口。
当他推开门准备离开时,又驻足停了一会但却没有回头,平静地说道:“无忧!你看着办就好!”
杨无忧合上门,看着愈行愈远的身影,轻声说道:“哥……谢谢您!”
推开窗,微凉的风吹进屋内,吹灭了蜡烛。黑暗中,杨无忧静静地站在窗前,望向遥远的山影,思绪已经飞到了更远的远方。
走出院子,云似轻纱笼月弯,矮小错乱的房屋上明暗交替的光影,静谧的夜让这个汉子忧愁的心也平静下来。
他脑海里浮现的场景太多,他承受的太多,他实在是太累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无目的地走着。凉风拂面,他尽量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单纯地走着,似乎这样他才能将胸口的郁气给宣泄出去。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家。或许是走累了,或者是他一直都想着家。他站在门前,他看着这座自己拿血汗换来了小院子,他冰冷的内心才得到丝丝温暖,他才觉得空荡的身躯有了归处。
明堂早早地睡了,明虎看着儿子大开大合的睡相,咧开了大嘴笑得像个孩子。一边摇头一边笑,一边给明堂盖好被子。
收拾好后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老婆身边。老婆像是知道他回来了,转了个身趴在了他身上。明虎害怕吵醒她,老婆的手臂又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额头紧紧地贴着他的下巴,俏皮地摩挲,细细的鼻息吹得他脖子痒痒的。
明虎深情地轻抚着她的秀发,鼻尖有淡淡的清香混着油烟的味道萦绕,他也紧紧地环抱住老婆,就那样静静地,暖暖地睡去。
夏天的夜晚总是太短,太阳总是会勤劳地,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大地播洒自己的光芒,证明自己高高在上。
夜不再是纯粹的黑色,朦朦胧胧似乎更为迷人。庄游一夜没睡,停下手里的笔,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才起身。
推开门,走到小秀亭,这是每天庄游都会做的事情。这座小亭是庄游最喜欢的地方,野芳茵草,碧波万顷,他享受每天这短暂的时光。
朝霞在水面上照着镜子,映出了自己越来越红的脸颊。明湖水也是被朝霞装扮得娇媚可爱,笑出了波纹,悠哉地流淌。
庄游喜欢看着太阳慢慢悠悠地摆着架子从水面上露出胖嘟嘟的脸蛋。他眯着眼,看着初升的太阳,目光平静。瞳孔之中,一轮金阳正照耀出象征着希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