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下贱胚子，竟敢在空境冢生火？难道不想有轮回了吗？”
说话的是一个人形物体，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这位脖子上面只是一个肉蛋，看不见一点毛发。
此时，“肉蛋”面前空幽的山谷角落，一个脏兮兮的少年静静地对着蓝色火堆烤着什么，显然已经屏蔽了面前的谩骂。
“呀？！”
这叫声还是来自“肉蛋”，因为他看清了火边的东西。
没错！那是一张人皮！一张刺着图腾的人皮！
更巧的是，“肉蛋”认识这人皮的主人，文氏宗族的三世子，那个嚣张跋扈的文骜。
对于“肉蛋”的惊叫，少年毫无反应，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身边的空气仿佛是凝固的，一切外来的打扰都是徒劳。
“你！你！你……”
“肉蛋”指着少年，可以看得出，他害怕了。
“是我杀了文老三，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少年终于开口了。
“既然你看见了，你觉得我还有留下你的必要吗？”
少年抓起地上的还没烧掉的衣服碎片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极其疲惫的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肉蛋”的脸上。
“你当了这么多年文家的鹰犬，就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吗？”
少年的语气透着与年纪极不相符的平静。
“肉蛋”心里很清楚，少年既然能杀得了文三，杀死他也只是抬抬手而已。
此刻的他根本不想知道这少年是谁，他想逃，逃得远远的，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你该杀，可我怕脏了我的手。这样吧，我把你和文老三的皮一起送回文家，让他们决定你的命运吧。”
说话间，少年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拨了拨杂草一样的头发又开了口：“还记得三年前你和你主子活活烧死的人吗？”
“肉蛋”听了少年的话，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两个红色的眼珠几乎爆出了眼眶：“觉奴十三？”
对视了这么久，他竟然没认出眼前的少年。
文骜拿活人练功，每天都有惨死的觉奴，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比草芥还不如。死后剥皮直接扔进狱火坑，尸骨无存。
而“肉蛋”口中的十三却是个另类，文骜连续数日用尽功法竟然只是重伤了十三，最后气急败坏的让这个“肉蛋”把小十三直接丢进了狱火坑，任其自生自灭。
“肉蛋”更是眼看着十三被天火完全吞噬，才兴匆匆地跑去和主子报功。杀人凶手非他莫属。
“想起来了吧？我就是十三，被你扔进狱火坑烧死的十三。我这人比较讲道理，已经杀了文骜，你嘛，我想留给文家去杀，毕竟文家的惩罚手段比我高明得多。”
少年说话的时候，“肉蛋”悄悄把手伸向了腰间……而后便是一脸黑线。
“在找这个吗？”
少年干柴般的手晃了晃，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铁鞭。
“你想马上去见文三吗？”
“肉蛋”当然不傻，能杀了文骜剥皮的人，杀死自己和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想到这里，“肉蛋”怔怔地看着少年，一动也不敢动了。
“这就对了嘛，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不过想活命，你得替我办件事。”
“肉蛋”明显感觉到了少年的缓和情绪，作为资深狗腿子，他看到了生机，不小的生机。
“您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虽然只有一句话，语气中却将阿谀奉承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不是不想杀你，只是需要你晚点死，不用在这儿摇尾巴。办好了留你多活几日，办砸了随时剥了你的皮！”
少年的语气还是那么平缓，可眼神中透出的杀气足以逼退任何敌人。
“肉蛋”根本不敢抬头，恨不得把少年说的每一个字刻在脑门上，生怕一转身便是永久下线。
“听好了，我要你带我回文家！”
少年突然抬高声调说出了终极谜底。
话音刚落，“肉蛋”扑通跪在了少年面前：“爷爷，您还是杀了我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把少年吓了一跳。
“你这是文家的规矩吗？你想得美，让你这么死了，我还有什么可玩的啊？”
“肉蛋”求死的理由是很充分的，带着这么个人回文家，无异于告诉所有人他和少年合谋杀了文骜，必死无疑。
少年自然不会看不出“肉蛋”的心思，伸出手摸了摸面前这颗大光头。
“诶，别怕，别怕，其实我是让你带文老三回家。”
“肉蛋”听了这话，更是浑身抖了起来。
“亲爷爷，您还是杀了我吧，带您回去和带着这人皮回去，哪个不是死罪？”
少年皱了皱眉：“要是我穿着这人皮和你回去呢？”
“肉蛋”愣了愣神。这个十三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要穿着这人皮假冒文骜？这根本不是以前的觉奴十三，到底是谁？
一串串问号在“肉蛋”脑子里闪过，可是以他的智商根本无法猜到深层面的东西。
“啪！”
少年一巴掌拍醒了思考的“肉蛋”。
“想什么呢？你有脑子吗？你就说想死想活吧？”
少年的问题够直接，“肉蛋”此时的脑回路更是百年不遇的清晰：“想活！我想活！！”
“想活就对了，来，搭把手，帮我试试。”
少年操起那张人皮，一点点地裹在了自己身上。
“别说，还挺合身…你看看怎么样？像不像你的主子？”
“肉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慌得不行。虽然眼前穿着人皮的少年看上去就是自己的主子文骜，但是带着这么个假冒的回文家，一旦被发现，恐怕就不是没了一辈子这么简单了。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我这记性实在太差。”
“我叫仇天寿…天地的天，福寿的寿。”
“哎呦，还真没看出来，你这名字够大气的。怎么？还打算寿与天齐吗？”
“肉蛋”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文老三平常都叫你什么啊？”
看似吊儿郎当的问话，却是自保的关键所在，扮猪吃老虎是做卧底的最高境界。
“哦，主…他平常都叫我狗奴才…”
虽然少年暂时没有了杀心，“肉蛋”还是不敢放松，好像一把刀抵在了喉咙，喘气都变得异常有规律。
“得嘞，狗奴才，咱们走吧？”
随着山谷口两个背影的消失，一场血雨腥风就此拉开了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