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分别,韩昱以为永远都不会从这种伤感中走出来。实质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就会发现,人活着,就要习惯分别。而且,一定会习惯的。一个人离开,一个进来,方是人生的常态。
一次伤怀,一次失败,人总会以为没有比现在更悲惨的了,但多年过去就会发现,曾经的山崩地裂,不过是自怨自艾,换来的也只是多年后的回头一笑。
累了一天,伤怀了一天。韩昱在回家的路上就睡着了。等他醒来,已经是半夜了。不知道自己是在哪,现在是什么时候,喊了一声,直到母亲告诉他在家,他就又倒头睡下。
人生还是要继续的。不学习,不写作业,被老师收拾也是会继续的。中间换过两次班主任,每次刚换的时候,都以为是学生生涯的春天来了,没过多长时间,就又进入了悲催的循环。
几次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学生,最后发现决心这种东西寿命太短了,如同泡沫,门外的一声呼喊,一个分神,一次高兴或者不高兴,就破灭了。
教师节给班主任送东西都没效果,东西收下,收拾的更狠了。效果也不是没有,当他向父母要钱给老师买礼物的时候,韩从文着实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家孩子这么小就知道送礼,当然要支持了。在班级里,他带头给老师送礼,其他同学没办法,第二天也纷纷给老师补上礼物。对于农村来说,这种行为确实招恨。
韩从武一家搬走后,就剩下韩洪学老两口在老房子住了。放学后,韩昱总会绕道先去看奶奶,有时会在那吃了饭再回家。韩从文和余芬知道后没有说什么,但还是比较欣慰的。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孝顺那。
以前韩从武一家住的东屋一直空着,韩昱有时会到那屋静静的躺一会。有些搬家没有带走的东西,随处放着,里面就有以前羡慕的大盖帽,帽子上全是灰尘,还有一股明显的汗味。
半年后,在多位亲属的劝说下,余芬终于点头。韩洪学卖了房子,归到了韩从文家。
人生往往很奇怪,越是反感的事物越是找你,越是信心十足越是被打脸。韩洪学做梦也没有想到,大儿子扔下他们老两口,自己搬进县城了,自己会归到最不在乎的三儿家,每天要对着最瞧不上的三儿媳。
余芬也没有想到,多年前,为了一口气分家,以为终于不用再受气。一直勤勤苦苦,就是想证明给他们看,没你们,我们会更好。结果来个神转折。以前,好东西都是韩从武家得,好处都是韩从武家占,现在老人岁数也大了,他们不管了,跑去县城享福了。
现在两个老人,只有韩从文一个儿子在这边,再不情愿,也只能接过老人。
一转眼,韩昱小学快毕业了,有的同学,通过关系进了县城的初中;有的同学直接不念了,回家种地;更多的是和韩昱一样,到镇上的初中念书,其中大部分不会念完初中,回家种地或者外出打工;好点的,家里会让学门手艺。
这天,韩从文和余芬从镇上回来,把韩昱叫到屋里问他:“刘迪是你同学?”
韩昱的脸一红,心说怎么问这个了。回答说:“是啊。可是我俩不熟。”
韩从文和余芬又互相看了一眼,余芬憋着笑让韩从文与韩昱说。
“今天刘迪她爸找我,我和你妈去她家了。她爸的意思是小女孩念书没什么用,让她停学。再就是问我,想过两年你俩大了,给你俩订婚“。
“啥?我和她一点都不熟,那不可能。而且她是我班的学习委员,学习那么好,她爸咋能不让她念书!”韩昱红着脸转移话题,对结婚这种脸红的事,他一向不喜欢别人谈论的。
”我和你妈就是先问问你,你和她怎么样。你俩要是能行,咱家可以供她上学啊。”
“不可能。”说完,韩昱就装作气冲冲的跑了,心却跳的厉害。
这是韩昱最后一次听见刘迪的消息!
多年后,翻看小学的毕业照,会想起有个漂亮的女生叫刘迪,是学习委员。当年见到她就会脸红。
在镇上的初中混了一年。韩从文见学校的环境实在不好,暑假的时候,就托关系把他也弄进了县里的初中,打算让韩昱在韩从武家住。
快开学的时候,韩昱是很忐忑的。从小到大,县城一共就去过两次,那的学校什么样?人什么样?自己到了那边怎么办?都是未知的。
对未知环境越是恐惧,越是让他对熟悉环境产生依赖。这么些年,第一次发现家里所有东西都是那么好,那么让人留恋。
晚上,下起了雷阵雨,合上窗帘,仍然能看见道道雷电在低空划过,雷声清晰的如同在耳边响起。其中两道雷电落在房屋的后园,白光透过玻璃照亮了整个房间,玻璃被震得嗡嗡响,大黄狗在外面叫了两声也没了动静。韩昱紧绷的身体往父亲身边靠近一些,才踏实了一点。心里想着大黄狗怎么没动静了,不会被雷劈到了吧,打算明早去看看。
早上,韩昱无精打采的起床穿好衣服就往外走,去看大黄狗。一晚上都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怎么了。
天还是有些阴,踩着转道,避开带着水珠的草叶,韩昱来到狗窝,发现大黄狗没在里面。去仓房找也没在,就到后园找。
转过弯,发现大黄狗站在后园门口,呆呆的往后园里看,根本没有发现韩昱。走过去,踢了大黄狗一脚,大黄狗回头看一眼,就着急似的转了一圈,又哼哼的叫着两声,接着往后园里看。
韩昱很好奇大黄狗在看什么,也向它看的方向望去。开始没什么发现,后来感觉草地有块颜色不太对,而且好像还有光亮。由于有草挡着看不太清。
想起昨晚好像落在后园的雷电,心里即好奇又有点兴奋。是不是有什么宝物在那啊!作为梦想成为电视里那样大侠的有志青年来讲,没有什么比宝物和神功更让人兴奋了。
往前走了两步,发现确实有一团柔和的光在草地里,是什么发出的看不清。回头看看大黄,大黄正摇着尾巴看着他。于是,韩昱侧着身子,又往前蹭了几步,观察了一会,同时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这么长时间过去,没开始那么紧张了,也感觉不会有什么危险,韩昱一鼓作气,径直走到那团白光前面,低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