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烈,西北官道上十骑快马护着一辆灵车匆匆向南而行。
人,清一色黑衣长剑,表情肃穆。
马,全都是追风神骏,气喘吁吁。
人与马俱是风尘仆仆,显然是赶了很长的路。
领头一骑是个中年汉子,他是解剑堂四堂主,剑之骨。剑之骨约莫三十出头,身材高大,方脸阔鼻,剑眉虎目,一脸络腮胡根根如针,背负一柄铁剑,英武逼人,他是奉命去西北霸剑堂接二师兄风之剑遗体回乡的。
自从剑神欧阳栖心仙逝后七大剑派就不在听命于解剑山庄,在加上七大剑派和解剑山庄联合诛灭剑无常段寒霜的计划因风之剑风二先生变节投敌失败,七派和解剑山庄嫌隙更深,数次欲联合上解剑山庄兴师问罪,但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解剑山庄和剑神四大弟子的真正实力,因此七派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这日,护灵车队来到了天龙镇,过了天龙镇就出了霸剑堂的势力范围。想当初风之剑入霸剑堂行刺时,剑之骨也是在这里为他饯行的。如今看到这熟悉的景致不禁心中感慨。
天龙镇还是那么的繁华,虽然今日的天气并不好,但大街上依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街上行人看见灵车马队纷纷避让,突然街中央有两个骑马的怪老头迎面向护灵车队走来。一个红衣骑红马,一个白衣骑白马,骑红马须眉皆如赤焰,背后插一柄赤铁剑,骑白马的须眉全似银霜,背后插一柄寒冰剑,二人坐在马上慢慢腾腾并排信步而行,把一条大街都堵死了。
剑之骨望着挡在前面的两个怪老头,不由皱起了眉头。
剑之骨策马上前抱拳行礼道。“前辈,在下奉命护送师哥灵柩还乡,还望行个方便,借个道。”
白衣老汉笑嘻嘻地对身边的红衣老头道。“火老儿,你听见没有,有个小子喊你让路。”
“天下自古少敬老且有老让少之理,哪家不长眼小子敢叫火爷爷让路,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谁。”红爷老头盯着剑之骨斥道。
“二位前辈可是昆仑派掌门,名剑谱中排名第六、第七的阴阳二圣,赤焰剑火老儿,寒冰剑白一生?”剑之骨问道。
“哼!算你小子还有些见识。还不快给爷爷们让开。免得扫了爷俩的游兴。”红衣老头冷哼道。
“前辈息怒,我们一行人马众多,多有不便,俗话说死者为大,晚辈急送师哥遗体入土为安,还望二位前辈行个方便。”剑之骨再次抱拳请求道。
“若是换做别人,我二老自不会和死人计较,只是今天却万万不可。”白衣老头抚须道。
“这却为何?”剑之骨沉脸问道。
“因为灵车里的宵小之徒不配。”白衣老头道。
“二位可知灵车里是什么人?”剑之骨寒声道。
“我们当然知道灵车里躺的是欧阳老儿的二徒弟风之剑。”白衣老头道。
“原以为欧阳老儿四大弟子灵、风、雅、骨是什么好苗子,既不知风之剑是个贪生怕死,阴险下做的伪君子。”红衣老头讥笑道。
“住口,我二哥的一生英名且容你等信口玷污。二位既识得解剑山庄灵、风、雅、骨,那就是诚心找茬,受死吧。”剑之骨说着已剑已出手。他手中的立骨剑通体乌黑,重五十斤,剑身又宽又厚,以刚劲威猛著称。这一剑横削而去,剑未至,风如飙,剑气掀起一股气浪,对面白一生和火老儿两人坐骑骇得长嘶人立而起。
白一生嗤然冷笑道:“欧阳老儿既然不在世了,就让我代他调教一下不宵徒儿吧。”白衣老儿说着也从背后拨出了寒冰剑,跃身挥剑迎上。这寒冰剑竟是寒玉雕成,剑身晶莹剔透。
剑之骨看见白一生的寒冰剑心中一怔,剑器向来以锐利坚硬为贵,寒冰性脆易碎怎能为剑?除非有两种可能,一是剑道修为达到深不可测之极致,剑人合一,飞花摘叶伤人,枯枝亦可为剑。当年师父欧阳栖心方至此境,但这白一生在剑器谱中排名第七,显然不可能有此修为,二是对战双方功力相差悬珠,优势一方戏虐劣势一方。师父昔日点评时曾说过,灵、风、雅、骨的剑术造诣绝对可以排进名剑谱前十,只是师父教导他们要重修行、轻名利,不许他们四人在江湖中与人争强斗胜,因此他们在名剑谱中榜上无名。
“难道寒冰剑竟如此看轻自己。”剑之骨稍以迟疑,白一生的寒冰剑已挟着一股渗人肌肤的寒意穿透他的剑招而至。
剑之骨这一招惊鸿掠影本是迅急之极,但他这一迟疑,速度稍滞,白一生的剑竟后发而先至,可见这白一生出手的速度和他的剑速本在伯仲之间。
白一生的剑舌直刺剑之骨咽喉。剑之骨一式未老急忙换招。一招雾锁怒江,挽出一幕剑障向白一生的寒冰剑迎去。他心中暗忖,白一生若不收势,寒冰剑必被立骨剑锁住,那时他的立骨剑就可充分发挥钢劲威猛的优势,寒冰剑触之即损,挡之立碎。
那白一生果然精明,似乎洞穿了剑之骨心思,他的寒冰剑忽然滑溜溜如毒蛇般贴着立骨剑的剑身游走,立骨剑剑进他则避,立骨剑招收他则追,总是死死缠住,若即若离,伺机而击,绝不与立骨剑硬碰,也不给剑之骨一丝喘息的机会。
立骨剑如压城黑云,寒冰剑似惊鸿闪电,
立骨剑刚劲威猛,寒冰剑轻盈灵巧,在力道上立骨剑略胜一筹,而剑速上立骨剑则逊半拍。两剑纠缠在一起竟似相生相克,不觉间已斗了百余招。
剑之骨看见灵车被阻,自己又久战不下,不由心中动怒,用十成真力使出了搏命绝杀‘’万剑归宗”,这“万剑归宗”是解剑诀最后一式,变化万千威力无穷,但各人资质领悟不同使出的效果大不一样,解剑诀最高境界是“仁、恕”之道。故解剑式的剑招重在破敌而不在杀人,破其招,挫其神,使其知剑法无边,自己渺如沙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此时剑之骨杀心正盛,一招“万剑归宗”搏命使出那威力不啻于雷庭万钧,但这也犯了解剑诀的大忌,剑招百密一疏显出一丝破绽,白一生自然是高手,他抓住这稍纵即失的机会,寒冰剑倏然激进。
眼看着寒冰剑自剑幕中向自己心口刺来,剑之骨竟视而不见,那雷庭万钧一击依然向白一生削去。
白一生面上带着一丝冷笑崔动体内真气,寒冰剑向前激射,他相信他的寒冰剑绝对比立骨剑快。
谁知寒冰剑一入剑之骨的剑幕剑身就被无形剑气消蚀融化,一寸寸化为无形,待穿透剑气抵达剑之骨心口时只剩下不到指甲大一点,嗤一声刺入剑之骨体内。而此时剑之骨漫天剑幕攸化成闪电一斩削向白一生脖劲,躲避已绝无可能,眼看白一生就要人头搬家,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火老儿的赤焰剑暴击而出迎上了立骨剑,只听当得一声脆响,赤焰剑断为两截,而立骨剑去势稍缓。
白一生身体向后暴跃,立骨剑从他劲前削过,凌历的剑风仍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激射。白一生重重跌倒在地。
火老儿赤焰剑被削为两截,手握残剑亦被剑之骨刚才威力巨大的一招惊得呆在一边。
剑之骨被寒冰剑的残片刺中心口,跄跄踉踉倒退数步,强镇住身形。血亦自胸前渗出。
剑之骨身后数名解剑庄弟子呼啸一声已抽剑将阴阳二老团团围住。只等剑之骨一声令下。
剑之骨并没有下令,他站定身形,暗自调息,心中暗忖道:刚才最后一招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真力,他虽然重创了白一生,折了火老儿的剑,但火老儿本身并未受伤,功力应该不在白一生之下,拼上护灵的全部弟子也可能是两败居伤,并没有丝毫取胜的把握。加之白一生那一剑虽刺得不深可毕竟是要害,若再强行用功只怕伤势定会越发加重了。自从师父欧阳栖心驾鹤仙游之后,武林中暗流涌动,在此多事之秋解剑山庄实不该再树强敌,剑之骨思虑再三,一时犹豫难断。
火老儿为白一生点穴止血,上了金创药又从袍角上扯下一绺布替白一生包扎好,然后将脸色苍白的白一生从地上扶起,他瞅着不远处的剑之骨冷笑道:“果然是剑神欧阳栖心的四大高足之一,阁下的剑术老夫着实佩服,白老儿伤在你手下只怪学艺不精,不过我阴阳二剑行走江湖向来同息连心,我火老儿还未和你决出雌雄,阴阳二剑就不算败。”
剑之骨收剑抱拳道:“二位前辈的英名在下敬佩的紧,只是晚辈今日护灵还乡,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嗤,接招吧。”火老儿冷哼一声,身形暴起,伸手欲夺正面一个黑衣弟子的长剑,围住火老儿的护灵弟子早就蓄势待发,此刻同时出手,只见银光如网,罩向火老儿。
眼见恶战又起,忽然一道青影如风般从灵车后卷了过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几名护灵弟子的长剑已被一柄拂尘缠住,火老儿夺剑的手也被另一只手握住,一个青衫道人已立在众人之间。
只见制住火老儿和护灵弟子的这道人,背负一柄古剑,发髻高挽,银须飘飘,面容清瘦,精神矍铄,他左手的拂尘卷住了护灵弟子的长剑,右手恰握住火老儿的手掌。
“无量天尊,火掌门稍安勿燥。”青袍道人微笑道。
“噢!清风盟主?”火老儿收了招道。
“几名解剑山庄的弟子一听眼前道人就是七剑盟盟主,名剑谱排名第三的剑挽清风邀明月、华山派掌门清风道长,当下都肃然起敬,几人见过礼后恭然退后。
剑之骨这时也走了过来与清风道长见了礼,他数年前随师父曾与清风道长有过一面之缘,清风道长是以认得。
清风道长问起双方冲突原由,火老儿道:“天下名剑谱中十大名剑已去其三,排名第二的噬魂剑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武林七大剑派剿灭,排名第一的神魔屠也在一年前仙逝,排名第十的无常剑又在半年前被杀。武林太史公四知先生近日将重排名剑谱,我阴阳二老苦修剑道数十年,自是想同剑道中人切磋印证一下,看能不能在名剑谱上精进一步。”
清风道长闻之对阴阳二老笑道:“名利如过眼烟云,二位老弟又何必执着,自从剑神欧阳栖心庄主驾鹤西去,魔刀断灭重现江湖,近日贫道听闻**合欢仙又在这一带为祸百姓,如今江湖正是多事之秋,我等正道人士正应团结一致,除魔卫道才是。今日就让贫道做个和事佬如何?”
剑之骨闻言再次抱拳施礼道:“晚辈急于护灵回乡,刚才得罪之处还请二位前辈见谅。”
昆仑派掌门阴阳二老听了清风道长之言连声道:“罢了,罢了。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除魔卫道的重担还要交给后生,老朽日后怕只有退出江湖了。”
火老儿闷声扶着白一生让开一条道。剑之骨对二老和清风道长再施了一礼然后领着车队远去。
目送灵车马队远去,清风道长的脸色阴沉无比,似有满腹心事。阴阳二老低声道:“清风盟主,下一步我们该如何打算?”
清风道长低叹道:“欧阳栖心虽死,但江湖传言其子欧阳夺旗尽得其真传,今日一战,可见这灵、风、雅、骨四剑也绝非等闲之辈,我们七剑联盟和解剑山庄之争看来还需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