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案子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前几天还四处宣扬承恩侯府做了多少善事,多么的散尽家财呢,现在承恩侯就因为强抢民女、迫人性命成了堂上犯人。
何况新上任的顺天府尹方箴,是大家都没有听说过的名字,不少人咋舌,这位新任府尹大人胆子未免太大了,要知道承恩侯的女儿可就是德妃啊。
不过年纪一大把了还强抢人花朵一般的小姑娘,真是老不修。
这天池远志回府时脸色便十分阴沉,齐氏便笑着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池远志一贯认为齐氏见识短浅,没有理会她。
池超心下了然,“父亲,难道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
池远志接过齐氏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叹气道:“高翔来了吏部,和我一样,都是吏部侍郎。”
“这有什么要紧,老爷早就是吏部侍郎了,高大人还是因为失职被陛下罢了顺天府尹才去的吏部,再如何也越不过老爷去。”齐氏倒是不以为然,什么地方都是要论资排辈的,老爷在吏部待了这么些年,难道还能让高翔踩下去了?
池远志再也忍住了,沉沉盯着她道:“若是不懂,就少说话。”
当着屋里儿女、下人的面,齐氏脸色一变,有些下不来台。
池超倒是明白他的意思,“高大人是三品换三品,这说明陛下并没有真正生他的气,陛下是给新入京的方大人腾位置,也是下了狠心要整治承恩侯了。”
儿子是个明白人,池远志欣慰的点头,“就是这个理。”
“高翔和方箴是同年参加科考的,又都是进了殿试的天子门生,就算进了吏部,也无人敢小看他。罗大人年纪轻轻是吏部尚书,我们两个侍郎倒是年长许多,真是惭愧。”
池超却想的更远一些,罗大人任吏部尚书的确有其过人之处,但是陛下已经安排了父亲一个侍郎,又安排进一个高翔,怕是有掣肘罗大人之嫌。
罗家文出状元罗云川,武出神迹指引的罗云飞,陛下对罗家生疑了?
池远志则不胜唏嘘,“想当年德妃那般受宠,皇后倒要避其锋芒,没想到一朝失宠,陛下连对承恩侯都无半点怜惜了。”
说到这个,一直没说话的池华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也颇为德妃可惜。
池远志感叹完又问池超:“咱们这些年与承恩侯府没有太多明面上的往来吧。”
池超闻言没说话,只是盯了他一眼。
池远志就如被烫到了一般,眼神猛然瑟缩了一下,想起之前想替三弟的女儿和承恩侯世子的大公子结亲的事。颇有些不确定:“这个应该没事吧。”
“倒也不用太担心,先看着吧,承恩侯还未返京,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池超叹气道。
父子二人都没再说话,齐氏便吩咐丫鬟摆饭,刚落座,又想起池章被封了世子的事,不由咬牙切齿,“这大房也没什么本事,怎么一个个运道那么好呢,都没请封,陛下竟然就下旨封了他做世子。”
虽然现在分了家,但是二房一直觊觎爵位,现在池章成了世子,二房彻底没了机会,多少有些气不过。
池远志原本已经平静下来,一听到齐氏这话,顿时心情就不好了,这女人真不会说话。
爵位原本是二房的囊中之物,丢了不说,还搭上了母亲的性命和名声。
不过池远志也不得不承认,大房的运气太好了,母亲设计那么多环环相扣的计谋,竟然都让大房避开了。
最后母亲惨死,兄弟分家。
想到这里,池远志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筷子,他们那哪里叫分家,分明是颜面尽失被赶出去的。
“吃你的饭,少罗嗦。”池远志越发看齐氏不顺眼,不由怒道。
齐氏敢怒不敢言,现在府里财力微薄,全靠池远志的俸禄,她管家还要自己贴体己银子。以前手里阔绰,经常漏给娘家一些,娘家也颇为巴结她,但是现在,娘家人已经好久不登门了。
池远志夹了一筷子鱼,刚入口就皱紧了眉头,“这鱼味道怎么和以前不一样。”
齐氏闻言嘟囔了一句:“哪有什么不一样。”
默默坐在另一侧的池华却清楚,父亲没有尝错,鱼味道的确与以前不一样,以前在侯府,公中不缺银子,大房又有钱,厨房的吃喝花用都是最好的。
池绾挑剔,大伯便让厨房专去买无刺又肉质鲜美的白鱼,哪像现在桌上摆着的,不过是普通的草鱼。
父亲远庖厨,自然不懂这些细微的区别。
池华暗暗叹了口气,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是以前做的,水来香新出了香露,她也没有去买,怎么分家之后,她过的生活反而差了呢?
不过父母兄长在前,她不敢说什么,何况……池华不由想起承恩侯府,也许和承恩侯府,她过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
承恩侯府的确是愁云惨淡,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但是承恩侯夫人没有胃口,面色苍白,颇有病态,坐在花厅里,彻底失了主意。
世子江为才也没有出去鬼混,甚至没有在书房和俏婢们,老实的坐在椅子上,苦着脸,“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呢,那方箴到底是何方神仙,刚到京城就行事如此大胆。”
承恩侯夫人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哑,“为才,你花了那么多银子,百姓不都说我们侯府好么,为什么到这关头,无人替我们说话呢。”
江为才抓了抓脑袋,他也不明白啊,钱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不过是下了场雨,过了几天,就如一切夸赞都不存在了一般。
他想去找两家书坊的老板说道说道,也没法出去。
毕竟还怕顺天府的人在府门口等着‘拜访’。
思前想后,承恩侯夫人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看着静坐一旁一语不发的媳妇,“媳妇啊,你看要不要去长公主府探探口风?”
江为才闻言面孔有些不自然,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世子妃站起身,半句推辞都没有,“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