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满脸堆笑，但是并不显得谄媚，正是蔡明。他见凝香面上蒙着面纱，衣服料子也都是上乘，料想这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丫鬟出来帮公子买书的，便将经典书籍都介绍了一遍。
没想到女子并不理会，只径自问道：“你书坊里可有话本子？”
哦，是要话本子，蔡明笑了笑，“那您可来对地方了，要说话本子，可没有哪家比我们家更全了。”
说着便报了几本近期销量好的话本子。
凝香闻言抬手示意他闭嘴，神态颇有些不耐烦，“这些话本子我都买过了，难道都个把月了，还没有新出的话本子了。”
蔡明眉梢轻挑，“市面上这些出名的话本子姑娘都买过了，看来是行家啊。”
凝香闻言哼笑一声，没有接茬。
蔡明走到柜台边上，从下面拿出一叠话本子，“小人这里倒是有几本新出的，也写得颇有意思，不过还未到市面上卖，所以价格会贵一些。”
“先给我瞧瞧，若是写得好，那我自然是要买的，本姑娘不缺银子。”凝香伸出手，接过那话本子，直接翻到前面看作者名字，见是西梁闲人，便点了点头，“这位西梁闲人的话本子一贯不错，我是知道的，既然如此，我便买了。”
“看来真是行家。”蔡明赞了一句，平心而论，吴方的话本子在一众文人里都是顶尖的。因为吴方并没有文人那种酸腐气，文中有才子佳人，也有不要负心人独自美丽的佳人，内容新奇，很受女子喜欢。
这位女子的确是大主顾，买了好些话本子，银票出手，眼睛都没眨。
蔡明见她甩银票的方式，总觉得和池姑娘颇为相似。也因此，蔡明对其更为殷勤。
女子刚出门，吴方便进来了，“今日生意可好？”
蔡明笑着道：“好，有一个大主顾。”
说着便将方才女子买话本子的事说了一遍，又调侃吴方，“人家一听你的名字就要了，你这个月的分成怕是不会少。”
吴方挠了挠头，并不得意，“只是话本子罢了，没什么稀奇。”
蔡明摆弄着古籍，小心将上面的灰掸去，闻言勾起嘴角，“我觉得池姑娘说得对，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古板了，有人喜欢读书做官，有人喜欢写话本子，分不出高低贵贱的。你让状元来写话本子，说不定还不如你呢。”
“话虽如此，但是世人都喜欢能考状元的才子，而不是只会写话本子的才子啊。”吴方摊手，面上颇为无奈。
蔡明摇了摇头，还是魔障了。
说起来，吴方反倒不如池姑娘豁达。
而豁达的池姑娘正在侯府里听顾旻显摆。
“江南的天光锦，若是在日光下，颜色就更好看了。”顾旻指着第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匹雨过天青色的天光锦，远远望去，青色流霞。
池绾看了半晌，最后默默道：“我听说这玩意儿一匹千金啊。”
“是有这个说法。”顾旻点头。
“你说为什么这么贵呢，这玩意儿又不能吃，只能穿着好看，怎么会有人愿意花这么多钱买。”池绾摸了摸天光锦，“这哪里是布料啊，简直就是金子。”
顾旻：“……”他大意了，这位姑娘骨子里还是成妱，看到这种东西只会觉得若是换成军饷可以够将士们吃多久。
正如顾旻猜测的这般，对池绾来说，这些江南的特产，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软糯柔和，可是她偏生不太懂。
对她来说，这些东西还不如顾旻之前送她的匕首。
刀刃锋利，刀鞘上镶满了宝石，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特殊时候还能抠下宝石换钱。
顾旻摇头失笑，“既如此，你不如瞧瞧这个。”
顾旻从天光锦旁边的盘子底下拿出一本书，递了过去。
书的封面包着羊皮，看不出是什么书，池绾还未翻开，没好气道：“不会是话本子吧？”
她现在可买了个书坊，看什么话本子没有啊，犯得着从江南带给她？
“你先看看吧，既然不喜欢天光锦，这个你肯定会喜欢。”听她语气中毫不掩饰对天光锦的嫌弃，顾旻也觉得自己是昏了头，竟然听了护卫的话给她买天光锦。好在自己无意中寻到了这本古籍，倒是很适合现在的池绾。
池绾翻开，不由眼前一亮，“是《蛊诀》？”
池绾曾听苗咏说过她们族中的‘圣书’就是《蛊诀》，但是因为苗疆上代圣女与人私奔，并携了此书出走，《蛊诀》就此消失了。
“苗咏说过此书里面记载着苗疆所有的蛊虫养法用法，乃她们族中的圣书。我也是无意中在江南得到了这本书，想来倒是适合你。”其实顾旻想的要比说的更远一些，如今池绾这具身体只是普通根骨，在武学一道，她永远都无法达到成妱的成就了，可是京城危险，无武功傍身他终归不放心，若是习了《蛊诀》，好歹能保护自己。
池绾也想到了这个，甚至顾旻的未尽之意她也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当年那个稍显稚嫩的少年监军，如今已经心细如尘了。
见她沉默良久，顾旻扬了扬眉，“你不喜欢？”
“不，挺喜欢的。”池绾回过神，“我也听苗咏说过些养蛊的法门，不过只是闲聊时听的，并不算入门，这本书来得正好。”
听她这么说，顾旻扬唇一笑，整个人的眉眼都温柔了许多。池绾无意中撞进他带笑的瞳眸里，心跳有些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
不动声色抚着胸口，池绾暗骂自己没出息。
顾旻生的好看，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犯得着人家一笑就这样？
“这几天方箴都在查承恩侯的案子，听说除了在桑县大兴土木，强抢民女，还牵扯了不少别的事出来。”顾旻没有察觉出池绾的不对劲，转而说到了承恩侯的案子。
池绾抬眸，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牵扯出别的什么事？”
“牵扯到了宫里的德妃娘娘，说当年德妃娘奶奶入宫本不符合宫规，是承恩侯府骗了贺太后和舞阳长公主，才将人送进宫的。”顾旻说着，嘴角微扬，讽刺意味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