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的衙役也很同情自家大人,池家父子在这里闹了半晌了,对他们倒是很客气,但是认死理,非得见那个穷酸书生并揍那书生一顿不可。
在方箴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门口的护卫来报:“大人,池姑娘来了。”
方箴眼神放光,在他看来,这位名声不好的池姑娘反而是最好打交道的,连忙道:“快请快请。”
听到女儿来了,池远端有些心虚,和池章对视一眼,“你妹妹不会想亲手打残那个穷酸货吧?”
池章蔫了,他觉得很有可能。
刚进门,池绾就看到方箴一脸如遇救星的表情,而池远端和池章都迎上来,“绾绾,你别急,打人这种事爹来,别脏了你的手。”
池章也急急道:“我来也行。”
池绾长长叹了口气,“爹,三哥,我是来告诉你们,陛下等会儿可能有赏赐下来,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赏赐?池远端和池章两相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我在公主府帮了贺将军一次,现在贺将军和顾……晋阳王都进宫见陛下了,想来待会儿陛下会有赏赐下来。”池绾平铺直叙道。
站在她身后的琳琅一脸与有荣焉,我家姑娘就是厉害。
方箴也是一脸懵,他走早了?居然错过了更大的事。
池绾不欲说太多,催促道:“爹爹,三哥,咱们先回府吧。”
池远端还没从女儿竟然救了贺将军这件事里反应过来,震惊之下,便将心心念念要揍一顿穷酸书生的念头给忘了。
池章也是如此。
所以池绾含笑向方箴说了句抱歉,然后带着池家父子出了门。
方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半天没有挪开眼睛,不久后方招来自己的下属,“你去打听一下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何事。”
方箴外放桐乡县待了几年,在朝局上颇具慧眼,池绾再如何混不吝,想来刚才的话不是说谎,可是如今还敢堂而皇之刺杀贺威的人不多,他首先能猜到的就是东秦人。
可是如果真是东秦人,那近来将有大事发生。
池绾自然不会揣度方箴的想法,她刚回府就看到管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待问清楚,才知道原来是父兄跑到顺天府找那穷酸书生的麻烦去了。那穷酸书生不过是池家二房的棋子,或者说是池华导出的好戏,舞阳不过是顺手相帮将人放进了府而已。
她才不信堂堂长公主府的府邸,回放一个没有请帖的人进来,更何况还是男子。
到了马车上,池绾才让琳琅将公主府里发生的事说了。
琳琅天生嘴皮子利索,说话跟连珠炮一样,讲起公主府的事绘声绘色,池远端和池章都觉得自己也在里头经历过一样。
听到那书生故意语焉不详就是想污池绾的清誉,二人都面露愤愤之色,待听到池绾赢了公主府的护卫,又碰巧救了贺将军一次,池章一掌拍在小几上,赞叹道:“难怪原师父都说妹妹的手上功夫极好。”
池远端却不如他这般轻松,眉心一皱。见女儿看着自己,又连忙笑着赞了一句。
但是他的反应没有逃开池绾的观察,池绾不动声色道:“爹,我在公主府如此行事,是不是不妥啊?”
“当然不是。”池远端连忙否认,看着女儿这张与亡妻相似的脸陷入两难,女儿刚出生时就得了陛下青眼,他神经再粗也察觉到了异样,并且刻意去查探了一下,在知道国师的批语后他就一直很担心。
若真如国师所言,女儿是女将星命格,那代表以后可能会风餐露宿,会马革裹尸,就算活着,也怕打了败仗被朝廷处罚。
尤其妻子早亡,他对这个女儿疼如性命,更舍不得她如命格一般当劳什子将星,这世上的武将哪有什么好下场,不是死在战场,就是鸟尽弓藏。
幸好女儿渐大,除了容貌出色,并没有军事上的才能,只是性子直率骄纵了些。不过这在池远端看来不算缺点,正因为这些表现,才让昭帝不再关注绾绾。
可是现在,绾绾却在那种场合救了贺威。
池远端十分苦恼,要是陛下又想起国师十几年前说过的话,可该怎么办啊。
池绾打量着池远端的脸色,斟酌道:“爹,你不高兴我这么做吗?”
“没有。”池远端提高声音否认,“我也认为绾绾十分厉害,才学了那么点时间,竟然能赢公主府的护卫,还能在关键时刻帮贺将军。”
“可我看您这样子像是不高兴啊。”池绾一脸无辜。
池远端自然不能说十几年前国师曾批过的命格,事实上知道这事的人都不多,他还是多番打听才知道的。
“我是愤怒华儿竟然算计你。”池远端随口找了个借口,但是话一出口,他也醒悟了过来,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说着直接掀开车帘冲车夫道:“去二老爷府。”
“爹,你要干嘛啊。”池章睁大眼睛看着池远端。
池远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干什么?揍不了那穷酸书生,总能把池远志揍一顿,他教出的好女儿,好好的才女不做,竟然用尽心思算计绾绾。”
可是兄弟俩打架好像也不好,若是被言官知道了还会被弹劾。池章下意识觉得不太好,还不如套个麻袋揍一顿,神不知鬼不觉,也出了气。
但是池章知道自己在亲爹这里没有脸面,反正不如妹妹有脸面,正想让妹妹说句话,没想到池绾柳眉一挑,“爹说得有道理,二叔欺人太甚,都分了家了还这么害我,咱们就找上门去,找二叔二婶说说理。”
池章:“……”算了,他还是不说话了。
马车停在一座府邸门口,池绾率先下了马车,抬头望了门口的牌匾一眼,又扫了府邸一眼,这宅子比起镇南侯府还是差远了。
不过也对,镇南侯府到底是勋贵之家,宅邸是御赐的。
池远端则没有打量那么多,直接走到门口敲门,门房自然是认得镇南侯的,连忙请安,池远端冷哼一声,“你们老爷呢,我来找他。”
“老爷还没下衙呢,您找他有要事?小人这就去禀报。”门房殷切侍奉。
池远端面无表情:“我不是找他有要事,是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