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的丫鬟望着女侍们打包货架上的香露，努力平复心里的不安，忽然想到夫人怀孕后最喜欢闻柠檬味香露，连忙问女掌柜道：“打包的香露里可有柠檬味的香露？”
女掌柜微微皱眉，迟疑道：“我记得柠檬味的香露店里存货不多，此次店里只有一瓶了……”
柠檬是番邦传入的水果，但是味道很酸，并不符合西梁人的口味，所以平时不受西梁人欢迎。倒是水来香的老板心思灵巧，做出了柠檬味的香露，只是拿不准顾客的心思，所以柠檬香露做的不多。
吴氏平日也不喜欢这味道的香露，只是有孕后喜好有所改变，每每呕吐时闻到香露味便觉得舒服一些。
今日来逛水来香，一来散心，二来专程为了买柠檬香露。
丫鬟连忙问道：“那我家夫人买下的所有香露里可包含这一瓶？”
“这个……”女掌柜颇为尴尬，“这不巧了嘛，夫人买下的香露里，正好就不包含这一瓶。因为这一瓶刚才被池六姑娘买了。”
拿着香露正高兴的池裳猛然被点名，下意识看了过来，天呐，这香味的香露不是挺冷门吗，怎么贺夫人也喜欢？
该不会要抢她的吧？
池绾望天，这都什么孽缘，她刚才挤兑吴氏当冤大头是故意的，但是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一着。
不过看到吴氏身边的那丫鬟一脸焦急又期待的看着池裳，不由撇撇嘴。
明明想要，却不肯说话，反而一副等着别人主动让度的样子，真是虚伪。
池裳捏紧手里的香露瓶子，“呃？”
才八岁的池六姑娘天生天真懵懂，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和安王府的人对视，然后发出一个音节。
将对方给噎住了。
“嗤……”一声嗤笑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只见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女子迎着众人的目光开了口，“说起来还是安王府的人呢，怎的行事如此不着边际，遇到心仪之物被人买了，就应该算了，即使还想争取，也应该诚恳与人商量、并提出几倍价钱请人让度，若是对方欣然同意，也算皆大欢喜。像你这种妄想靠着安王府的权势迫使人家姑娘主动将东西奉上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中年女子虽然是下人打扮，但是衣服布料看着十分考究，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下人。何况说话有理有据、面色肃然，不自觉便让人信服。
“不是，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丫鬟咬了一下唇，不知道为何，她听这个中年女子说话的方式和语气，总觉得像是面对着宫里规矩严谨的教引嬷嬷一般。
这丫鬟说话中气不足，在场的人多的是大户人家的，怎么会不知道方才中年女子所说便是这丫鬟的如意算盘呢。
何况，安王府的丫鬟，也只是丫鬟而已。池六姑娘的父亲官位再小，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何况人家出自镇南侯一脉，与普通小官之女不同。
安王府的丫鬟刚才的态度，就是仗着安王府的势力以势压人。
虽则无人当着她们面说什么，但是心头的盘算不会少。
池绾不动声色打量着说话的中年女子，明知道这是安王府的人还敢直言，这女子主家应该不比安王府差，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
很快，她悠悠转回目光，漫不经心道：“裳儿，若是贺夫人以高价买你手里的柠檬香露，你愿意让度吗？”
池裳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愿意，我今日来水来香，也是特地想买柠檬香露的。”再说这位吴氏上一世在宫里还挤兑过她，她为什么要让香露给她。
池绾唇角一勾，哂笑道：“你也听到了，我六妹不愿意让度，方才贺夫人说过不愿意夺人之爱，此番应该不会勉强我六妹割爱吧？”
丫鬟心中憋气，咬牙道：“池四姑娘和六姑娘多虑了，我家夫人并无此意，只是婢子心急，让二位姑娘误会了。”
这番闹剧吴氏已经麻木了，反正比起一掷千金买了所有香露，这件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听丫鬟说完，吴氏才冷声训斥了一句，“到底是本夫人太纵容你，竟然如此没有规矩。”又转而看向那个中年女子，问道：“你是何人？”
“多谢夫人垂询。”女子福了福身，不卑不亢道：“区区贱名，说出来污了夫人耳朵。”
看来是不愿意说了，吴氏垂眸，也不多问，只是将人记下了，以安王府的能力，查出此人来历十分简单，日后……自有这些人受的。
吴氏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十分乖觉和女掌柜交代了将货送到安王府再结账，便回到主子身边，搀扶着吴氏准备离开水来香。
临走前，吴氏狠狠剜了池绾和池裳一眼。
这笔帐，她记下了。
在吴氏走后，水来香也不复之前的气氛，都被人包圆了，想挑都没得挑了，只能换另一家铺子逛。
中年女子也不例外。池绾注意到她最后并没有买任何东西，走出水来香后径自上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上头没有徽记，看不出是哪家的。
“四姐，你说这人会是谁家的。”上了自家马车后，池裳忽然道：“她竟然敢训斥安王府的人哎。”
池绾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毕竟她见过的后宅贵人不多。
不过她笑眯眯看着池裳，“你也不差啊，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安王府的面子。”
任谁都看得出这柠檬香露是吴氏怀孕后喜欢的，普通人多数会认为一瓶香露做个顺水人情不亏，没想到池裳竟然不接招。
“你就不怕得罪了她，她让人故意整三叔啊？”
池裳皱了皱小巧的鼻子，“难道我让了香露，就不算得罪她了。四姐，我以为在你挤兑她买下所有香露时，咱们池家就得罪她了。既然如此，再多一桩事也没什么了不起。”
“再说了，我娘亲说父亲本来就没有做官的才能，哪怕丢了差事也无妨，她的嫁妆够我们一家衣食无忧一辈子了。”池裳丝毫不为亲爹担心，让人整丢了差事反而是好事，省得心思浮动想送她入宫当升官的垫脚石。
